今天晚上以前,受諸多言情小說的影響,我對於才俊這兩個字一直抱有一種不切實際的美好幻想。在我的美好幻想中,才俊必然是才的,而且是俊的,就像《赤壁》中的金城武一樣,談笑間草木為之含悲風雲為之變色,偶爾彈彈琴帶帶兵業餘還能給戰馬接接生。
所以當周越越對我說對方是個才俊時,可想而知我是多麼的激動啊。但這位才俊,他先是用他稀疏的頭發和鴨梨一般的體型顛覆了我對“俊”這個字的理解,再用關公戰秦瓊和龍門山周口店發現元謀人的曆史故事顛覆了我對“才”這個字的理解。當我好不容易調整出聽穿越故事的心態,他卻用“司馬遷遭受腐刑之後,身體全腐爛了,該是多麼痛苦啊”這個感歎句再一次深深地刺激了我。
我不曉得為什麼這位才俊一定要找個才女處對象,但我曉得他想要找個才女處對象的願景是有點難於實現的。
顏朗八點半才回來,錯過了電視上火影忍者第306集的播出,發了一會兒脾氣。我和他商量,隻要周五他語文測試能考過八十分就告訴他家裏電腦的密碼,他表示接受。
補習班老師留了題目,讓他們思考“在十個房間裏,有九個房間開著燈,一個房間關著燈,如果每次同時撥動四個房間的開關,能不能把全部房間的燈關上?”這個問題。我給他做了碗蛋炒飯,陪他坐在燈下思考了一會兒,沒思考出來,就先去睡了。
我忘了問顏朗他喜歡的那個女明星的緋聞男朋友到底叫秦啥來著。
周越越三天沒跟我說話。實在是難得的清閑。在這難得清閑的72個小時裏,我讓於阿紅得了白血病客死異鄉,從而結束了我的長篇小說《對麵竹樓上的裸女》的創作。編輯表示欣慰,看完後建議我重新寫結局,把白血病換成肺癆,她覺得《對麵竹樓上的裸女》作為一部鄉土氣息濃厚的文學作品,不適合使用白血病這樣時尚的、富有韓國氣息的文化元素。我嚴詞拒絕了她的提議,表示鄉村文化和工業文化的融合是大勢所趨。在這部作品中我要有所提高,要讓多種文化元素和諧共存。編輯威脅我如果不改的話這本書的出版將困難重重,稿費打入我帳戶的日子將遙遙無期,我把錢包裏工商銀行卡、建設銀行卡、招商銀行卡以及農業銀行卡中的所有存款統計了下,對編輯表示了妥協。
第四天下午的文藝美學課上,周越越發來短信,邀請我下課後去吃缽缽雞。她說昨天晚上她大舅生日,她終於見到了曾經和我相過親的那位才俊。她覺得挺對不起我的,她以前聽她大舅讚賞過這位才俊長得像某位偉人,便古道熱腸地介紹給了我,但她絕沒想到這位才俊長得像皮球版的朱元璋。
我就知道,區區一個胖才俊是毀滅不了我和周越越之間山無楞、天地合、乃敢與君絕的深厚友誼的。遂欣然應約。
人一旦有了追求,光陰就荏苒了,歲月就如梭了,時間就白駒過隙了。在到底是去北門吃陳記缽缽雞還是去南門吃廖記缽缽雞的痛苦抉擇中,下半堂文藝美學課悄然而逝。
我和周越越各抒己見,經過一番磋商,最終決定光顧南門的廖記缽缽雞。
南門校門口有家書報亭,周越越突然想起要買一份參考消息。事後我非常後悔自己趁機去上了個廁所,沒有及時製止她這個衝動的行為。
據說在買六角錢一份的參考消息的過程當中,透過琳琅滿目的書報讀物,周越越一眼看中了本以一位端莊典雅的美男做封麵的全銅版紙豪華雜誌。這本叫做《名築》的豪華雜誌價格一點都不名著,薄薄一小本竟然要三十六塊錢人民幣。隨身隻帶了四十塊人民幣的周越越本來牢記著要請我吃缽缽雞的誓言,準備明天再來買這有且僅有最後一本的雜誌的,哪曉得半路卻突然殺出個程咬金想奪她的心頭愛,於是她毅然掏出了人民幣,釀成了隻能請我吃個燒餅的慘劇。
我把那本罪惡的雜誌接過來翻了翻,配圖大多是酒店度假村什麼的,原來是本建築類專業雜誌。
手裏的黃糖燒餅吃完之前,我一直在琢磨周越越為什麼要去買一本建築雜誌,最後終於想起她是建築係的研究生來著。
吃完燒餅後,我們決定去基礎教學樓後麵的快活林歇歇腳。
天氣轉涼後,快活林也並不像春天和夏天那樣令情侶們快活了。沒錢開房隻能退而求其次來此打野戰的男男女女們日漸稀少。夜幕籠罩下的快活林有一種禁欲式的憂愁。
蟲鳴陣陣,我正準備掏出手機來計算一下,看這個月還能不能餘出錢來給顏朗買件過冬的棉衣,前一刻還在路燈底下抱著雜誌認真鑽研的周越越突然大吼一聲,猛地撲上來抱住了我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