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在弗利達三十一歲那年的那個早晨她沒有像往常一樣打開房門迎接她丈夫的客人,如果她沒有和那個比她小五歲的英國年輕人交談起來,也許後麵的故事就永遠不會發生,那位英國大文豪D.H.勞倫斯也將永遠不會誕生,而被我們認識的也許將是一位終老於德國某普通大學的文學教授,一個憤世嫉俗且脾氣古怪的糟老頭而已。
就在那個早晨,歐內斯·特維克利昔日的學生,一個清瘦而表情沉重,似乎還流露著哀傷的年輕人來到了他們的家,丈夫熱情地向她介紹道:這就是D.H.勞倫斯。弗利達是到後來才知道那時的勞倫斯正處在人生中最重要的時期,他最親愛的母親剛剛去世,因此他辭掉了原本在英國一個中學校長的職務,他正麵臨著另一個選擇——是否接受一所德國大學發來的邀請,去做一名大學教師。
而這一切的改變或者稱之為遷徙,勞倫斯稱之為是在和他以前的生活做一種告別。這個急於表達自己觀點,又表情堅定的年輕人立刻引起了她的興趣,她認真地聽他說著,並不發一言,於是他越說越熱烈,談論的話題也拓展開來,當然那幾乎是他一個人的演講,他說出了對女人的看法,說了很多的批評的意見,弗利達並沒有表示出一點不快的意思,事實上對她來說,這個年輕人所說的一切實在太新奇了,她忍不住笑出了聲。
而此刻,她的孩子就在屋外的草坪上跑來跑去,就像她小時候一樣,在她的生活閱曆裏沒有悲苦也沒有不幸,所有勞倫斯的話對於她,更像是在說一個文學故事和傳奇,不過他那堅定而自信的表情讓她忍不住繼續聽他說下去。而之後他們討論了文學﹑神話,通過交談他們漸漸了解了彼此的興味和觀點。
告別了這幸福的一家子和那位暗藏魅力的女人之後,勞倫斯步行了五個小時回到了自己的住所。就在那個夜晚,他打開了窗台旁的燈,鋪開了一張信紙給弗利達寫下了一封短信——你是全英格蘭最出色的女人。並且他很直接地告訴弗利達:“你一點也不在乎你的丈夫,我看得出你幾乎無視他的存在。”
接下來的六周,事情發展得太快,最開始是惱怒,接下來是不可抑止地彼此吸引。直到一日歐內斯·特維克利不在家,弗利達要求勞倫斯晚上就別走了,勞倫斯卻嚴肅地說道:“我永遠不會在你丈夫不在時,在這裏過夜的。你必須趕緊把實情告訴你的丈夫,我們一塊兒離開這裏。你知道我愛你,我要娶你。”
來自不同的階級,同時還要跨越種種界限的愛情,還是使兩個人走到了一起。事實上他們有太多的不同了,勞倫斯是英國人,清教徒,嚴峻而堅定,有著極高的覺悟和責任心。他的父親是一位一生辛勞的礦工,來自社會的最底層,而他的母親就像無數平民婦女一樣,總是動用所有的智慧去喂飽一家老小。從小因為家庭的緣故他受過別人的歧視,從此變得異常敏感。也許這正是促使他對文字、對生活有著別樣感悟的原因所在。
在他們相識了六周後,弗利達將兒子留在了家中,將另外的兩個女兒送到了孩子的爺爺奶奶家。一夜披星戴月地疾奔之後,她終於告別了過去的一切,背離了家庭,也背離了整個家族和這個年輕卻有著自己主見的男人沿著阿爾卑斯山一路流浪到了意大利。從此勞倫斯便開啟了她的另一段生活,流浪漂泊伴著貧窮和病苦卻充滿了愛意與激情。在最窮困的那段日子,他們能保證每日有足夠的黑麵包吃就感謝上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