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詭異鬥室(1 / 2)

麵積不大、甚至有些蹩腳的鬥室內,晦暗、潮濕,空氣中彌漫著腐臭的氣息。

室內沒有燈,四周的角落裏各杵著一根長長的白蠟燭,一滴滴燭淚緩緩滑落,在原本平整的燭身上凝成一塊塊奇形怪狀的凸起。

這裏感覺不到一絲風,然而四根燭火卻間或忽閃,仿佛它們的四周隱藏著某種無形的存在,在無聊地撥動著火焰。

在忽明忽暗的燭光中,可看見鬥室的四周,無論牆壁、地麵亦或是天棚,皆塗抹著黑灰色的水泥,光徒四壁,隻在某處牆角,不知為何浸濕了一塊。

在這間詭異的屋子裏,看不到白天黑夜,看不到四季交替,時間的長河也似乎在這裏遇到了某種阻礙,停止了流動。

屋子裏一床、一桌、一凳,還有一人。

床是普通的鐵架床,鋪了兩張已經破損得有些發黑發黴的草墊子。邊緣已經腐爛的破桌子上,擺著一瓶白酒、一隻吃了一半的燒雞、一小堆或紅或綠的尖辣椒、一袋開封的麵醬。

人是男人,精赤著上身,正伏案大嚼,隨著雙臂的起伏,脅下蠕動的肋骨清晰可見。

男人撕下一塊雞腿肉,撮起兩隻辣椒沾了醬塞進不停蠕動的嘴巴裏。當他咀嚼的時候還不覺怎樣,然而停下來的時候,卻發現他的嘴角竟向一側歪斜而去。

男人灌了一大口白酒,濃烈的酒氣直直上湧,令人不解的是,當這股酒氣上升至男人頭頂一尺遠的空間,竟莫名消失。咫尺之外,除了腐臭,再也聞不到其他的氣味。

“我知道你們在這裏,雖然我看不見。”陰測測的聲音響起,竟發自歪嘴男的口中,仿佛喃喃自語,卻仰著頭看著上方的虛空。“我能感覺得到你們的存在,感覺出你們發出的怨念。就像你們能看到我,卻看不到我的存在一樣。”

男人忽然微閉雙眼,似乎陷入某種深思之中,須臾,點點頭說:“是這樣的,隻能看到我,沒有聲音,沒有色彩,沒有感覺,安靜的、孤苦伶仃的世界。何苦呢?”

微微晃了晃頭,男人低下頭去,繼續向嘴裏塞著雞肉、辣椒,動作緩慢,小心翼翼,好像生怕掉了一粒食渣,最後大口喝著酒,這瓶白酒也隻剩下了三分之一。

“是啊,這是何苦?”男人停下進食,嘟噥道。“在這個世界活著本就是件很殘酷的事,你們應該感謝我才對,讓你們脫離了羈絆,脫離了喜怒哀樂各種情緒的襲擾,從這一點來說,我確實做了件好事。嗯,對,做了好事。”

插在四個角落裏的蠟燭憑自劇烈晃動起來,跳躍的火苗映著男人蒼白得無一絲血色的瘦撅麵孔陰晴不定,波譎雲詭。

男人“嗤”地一笑,眼光掃向蠟燭。他的笑隻是聲音,臉上的表情看不到絲毫笑意。

“怎麼了?我說的不對?就算我說錯了,你們能對我怎樣?陰陽兩隔,你們能對我怎樣?”男人提高了音量,音波在餘韻鬥室裏嗡嗡作響。“世上之人皆以為鬼魂的可怕,是因為他們無知。我豈是這些螻蟻可比?”

男人的胸口在肉眼可見強烈地起伏,似在極力壓抑某種憤懣的情緒。良久,終於平複下來,重新默默吃喝起來。

角落裏的蠟燭也漸漸平穩,恢複了間或閃爍的狀態。

“好像該感謝的是我才對。你們生前讓我享用了皮囊,又以魂魄相伴。可惜的是,無論你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是醜是俊,死後都是一樣的存在。我也一樣。”

男人忽又抬頭,嘴裏因為含著一塊雞肉,吐詞含混不清,當他將雞肉咽淨,便發出“桀桀”的笑音,同樣隻聞其聲,不見其形。

“如果你們是在等待我的死亡,將我的靈魂撕碎,那是癡心妄想。因為,”男人仰頭灌了一大口白酒,伸出如枯枝般的手抹了一下嘴唇,“在這個世界上,能置於我死地的人還不存在。對於那些螻蟻,我就是他們傳說中的神。除非,除非……”

男人住了口,空洞的眼神對著水泥牆角被浸濕的地方,渙散的瞳孔顯示著他正陷入不可名狀的情緒之中。

“沒有除非,那是不可能的事。”男人忽然揮起了手臂,在虛空中舞動著,臉上露出猙獰之色,原本歪斜的嘴角更用力地向上翹去。“我是這世上的唯一。”

男人啃淨了最後一塊雞骨頭,簇起枯指撮著桌麵上剩餘的尖辣椒,蘸著麵醬向嘴裏送去。這些寸許見長的小辣椒,打眼一看就是焦辣噴火的那種,男人卻吃得麵色木然,味同嚼蠟。而剩下的小半瓶白酒,也被他喝涼水一般,“咕咚咚”一口喝淨。

蒼白的臉上一抹猩紅一閃即逝,男人心滿意足擦著歪斜的嘴角,抬頭對著虛空言道:“別怪我沒提前打招呼,真正等到我老死的那一天,你們早已魂飛魄散,不複存在了。算啦,說這些你們也聽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