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九爺李炯(1 / 2)

呂天凡終於如願,見到了久負盛名的九爺李炯。

這間全羊館與其他同類型的館子沒什麼不同,赤露的磚牆,因為長時間的煙熏火燎,黑一塊黃一塊,水泥地麵也有些坑窪,頂棚糊著刊有階級鬥爭時代、已經焦黃的舊報紙。屋子正中間有一隻鐵爐,從爐蓋下滲出通紅的火苗,舔著一把大水壺,茲茲冒著蒸汽。

而唯一的分別,就是整個館子隻在爐邊擺著一張舊圓桌,其餘的空地,稀稀落落站著十來個統著黑皮裝的大漢,各個虎視眈眈望著他們,神色不善。

圓桌後麵一把高背紅木椅,懶散地坐著一個胖胖的中年人,五十歲許,黑紅臉膛,一雙三角眼,目光如炬,腦門處已見禿頂,仍一絲不苟將剩餘的幾根有些發白的頭發,齊刷刷向後梳去。隻看架勢,便知是九爺無疑。

九爺的外形,與呂天凡心目中黑道梟雄的形象一般無二,讓他情不自禁想起了小時看過的電影《紅色娘子軍》裏麵的南霸天,心裏反倒有些驚訝,再怎麼說九爺也是轉戰商場的人物,總該有些收斂才是。

眼下正值寒冬臘月,九爺仿佛不知季節的變換,隻穿著一件灰格子襯衣,裂著最上端的兩個紐扣,通紅的鼻尖處隱見汗珠。

在九爺身後站著兩個人,均穿著尋常的西裝,陡顯著與那些大漢不一樣的身份。其中一個呂天凡認識,正是六阿哥潘忠。另一個是一位四十歲左右的敦厚男子。趁著八阿哥湊近九爺身邊說話的功夫,羅傑對呂天凡偷偷亮出三根手指頭,暗示這人就是三阿哥。

三阿哥似有察覺,並未回避,反而迎著目光看過來,淡淡一笑,點頭示意。

八阿哥低聲說了兩句話,便直起身子順勢站到三阿哥的旁邊。

“這是我最早經營的小館子,我這人喜歡念舊,時到今日仍保留著原狀,當時什麼樣現在就什麼樣。呂老板年紀輕輕,不靠天不靠地,憑一己之力把個私人偵探社做的有聲有色,比起當年的我要強過很多,假以時日,不可限量啊!”

九爺聲如其人,大嗓門,音亮若鍾,震的周遭空氣嗡嗡作響。

“九爺客氣,”呂天凡不亢不卑地說,“年代不同,評判的標準也不一樣。若小子是和九爺同時代的人,恐仍舊為一日三餐而犯愁呢。”

“哈哈,說我客氣,你才是客氣吧?嗯,現在的年輕人動輒飛揚跋扈,眼高於頂,像呂老板這麼謙虛倒是少見。”九爺微微抬頭,瞥了潘忠一眼。後者仍神色自若,若無其事地盯著呂天凡。

“傲氣也要有傲氣的資本,還要看施展的對象。若一直庇護在別人的羽翼之下,自己隻會是永遠長不大的孩子。”呂天凡微微一笑,同樣以一種憐憫的目光看向潘忠。

潘忠終於臉色微變,待要開口,頓了一頓,還是忍下了。

“哈哈,有意思,”九爺短粗的手指有節奏敲擊著桌麵,仰天大笑,“敢當著我和老六的麵,直截了當數落老六不是的,你小子是頭一份,有意思。”

呂天凡收回目光,看著九爺淡淡地說:“還不是承蒙九爺抬愛?”

別看兩人嘮家常式地說著話,九爺又顯得格外低調,然而事實遠非如此。

八阿哥傳達九爺的原話,說是赴宴來的,但是九爺麵前的圓桌上空空如也,連隻杯子都欠奉。桌子旁邊擺放著兩把椅子,九爺坐一把,另一把就那麼空著,九爺也絲毫沒有讓座的意思,明顯這是一種蔑視的表示。

呂天凡倒沒怎麼往心裏去,他來的目的是要探究九爺的底線,至於何種形式都是次要的。何況無論從年齡和輩分上來說,他都是小字輩。

果然,九爺臉色一整,語氣嚴厲道:“呂小子你聽好了,我能有今天,憑借著就是一個‘義’字,這裏的每一個兄弟都流過血、流過汗,就算有些癖瑕,也是自己家裏的事,外人若信口雌黃指手畫腳,我老九第一個就不容。”

呂天凡不為所動,掃了一眼空空的桌麵和近在咫尺的空椅,不慌不忙岔言道:“不知九爺喚小子前來有何指教?還請明示。”

這話沒什麼問題,隻是加上這道眼神就有些諭挪之意。你九爺不是請我來赴宴的嗎?現在既無酒菜,又不肯讓座,故有“明示”一說。

九爺嘿然一笑,故意裝糊塗道:“其實也沒什麼大事,你和老六那點兒破事我心裏有數。雖說老六過分在先,你也傷了我好幾個弟兄,依我的脾氣原本不會這麼輕而易舉地了結,架不住你小子的人脈不錯,不停地有人在我耳邊吹風,吹得我耳朵都生繭子了。我呢也是愛才之人,不想你小子就此沉淪,你也別說我偏向老六,就做個和事老,這事兒就算了,以後大家各安天命,或者不打不相識也說不定,呂老板認為如何?”

呂天凡神色坦然望著九爺,淡然道:“不知道如果九爺處在我的位置,會怎麼做?”

九爺啞然失笑,傲然道:“有你小子這麼打比方的嗎?等你真正到我這種程度再說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