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見烽火連成片,不見鮮血流成河,古今多少興亡事,談笑皆在史書間……”
“哪裏學來的?”顧胤賢打斷陳櫻的話。
陳櫻收聲,規規矩矩地回道:“之前跟我爹回安石縣的時候,在路上遇見露宿的賣藝人,跟他學的。”
顧胤賢想,她知道的那些不太好的事情,是不是也是那條回鄉之路的見聞?
從京城一路到安石縣,整整三個月的路程。
趙琛的書信到了第三封,他在無錫見過她以後才決定提前去保寧村打點。
那個時候的他,是不是太冷酷了些?
曾聽聞,窮苦之地的娼妓,路邊站著拉客,十文二十文也可。
顧胤賢的眉頭抽動了一下,忽然不願意深想下去。
伸手攬著陳櫻,顧胤賢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你以後不管遇到什麼事情,躲在顧叔叔的背後便好。不管對方是誰,顧叔叔都會想辦法為你出頭的。”
陳櫻的眼眶突然紅得厲害,眼淚一下子就落了下來。
她想起了前生,也是在十三四歲的時候,她念初一。當時有一位支教的英語老師對她很好,還專門抽空給她補課。結果她的後母站在家門口大罵,說她想嫁人想瘋了,小小年紀就學會勾引男人。
那個時候她看到老師被追著罵還想幫她出頭的麵孔,羞愧難當,恨不得死了才好。當她告訴父親,滿心以為父親會為她出頭的時候,父親卻語重心長說,後母是為了她好。
從那一刻起,她似乎能理解母親為何丟下她改嫁他人?
前生活了二十四年,她對親情二字早已麻木。而今生她何其有幸,能度過那麼多歡樂的童年時光,甚至於在少年時,還有如此厚待她的良師益友?
顧胤賢看到陳櫻哭了,自己也有幾分自責。
小姑娘就是小姑娘,看似再怎麼能幹,受了委屈,心裏還是難過的。
顧胤賢想給陳櫻擦一擦眼淚,誰知道陳櫻突然哭出了聲音,然後一發不可收拾。
無奈之下,顧胤賢隻好把陳櫻摟在懷裏,像哄孩子一樣不停地說著軟話。
那些壓抑在心裏的委屈和生命曆史裏重疊的記憶相撞,陳櫻就是想停也停不下來,索性就哭個痛快。
可她是痛快了,江潮把車趕到金府,不敢停啊,繼續趕!
後麵跟著的家全都懵了,也跟著趕,馬車就在金府外繞圈。
顧胤賢的衣服濕了大半,整個人從手足無措到聲音沙啞,直到他覺得再耗下去也不是辦法,便柔聲道:“阿櫻,金家有一位剛出生的小嬰兒岌岌可危。咱們再耽擱下去,隻怕金家的人就要出來請了。”
陳櫻哭得迷迷糊糊的,嗡聲嗡氣道:“你騙人,那個姓金的不是剛請你去雲夢樓喝花酒嗎?”
顧胤賢突然推開陳櫻,厲聲問道:“你說什麼?”
陳櫻:“……”啊啊啊啊啊啊,她說什麼了?
她什麼也沒有說!
陳櫻揉著眼眶,堅決不承認道:“什麼啊?”
“我說顧叔叔騙人,要真那麼急,你今天怎麼會陪我去鍾家?”
“曾見烽火連成片,不見鮮血流成河,古今多少興亡事,談笑皆在史書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