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幕 白燈案(1 / 2)

“為什麼裝鬼?”“裝?”老婆子撩起頭發,將布滿傷痕的臉湊近列缺,“我就是鬼,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列缺甩開老婆子,她哆嗦著坐在地上,雙肩顫抖,口中氣憤地喘著粗氣,淚珠如漣從眼裏滾落。“剪了他們的頭發是去做假發的,反正他們也用不著了,揀這些衣服和頭發去賣,我還能弄口飯吃。死在這兒的人以前肯定也幹過這營生,他們都懂,他們會原諒我的。”列缺想了片刻,沉聲道:“你走吧。”老婆子沒想到列缺會放她一條生路,這才擦幹眼淚不哭了,爬起身狠狠瞪了列缺一眼,撿起衣服、頭發和餘下那一截白蠟燭,倉皇離去,嘴裏還不停低聲咒罵著。列缺見老婆子走遠,目光在堂內搜索,最後鎖定在一具剛死去不久的男屍身上,舉刀割下他的頭顱。人世間悲哀的瑣事他見過太多。但落葉颯遝,最終都會逶迤隨北風而散。列缺拿塊破布包起頭顱,拎著走向山路,忽而感覺被人盯著,轉身抬頭,見朱雀堂屋頂上正躺著個人,一身灰衣在漆黑的夜色下分外醒目。

絲毫沒有猶豫,列缺皺緊眉頭飛身躍上屋頂,隻見一個青年躺在屋頂,蹺起雙腿,望著夜空,眉眼狹長優雅,但一頭長發胡亂披著。靠近才知他身著的並非灰衣,而是舊了的白衣,他腰間插著一把檀木折扇,但又不似書生。手旁邊放了兩壇酒,其中一壇已經開了。

青年感覺列缺走近,嚇了一跳坐起身,待他看清列缺的臉,眼中滑過一絲迷惑,但隨即盡力掩飾得若無其事。“你是人是鬼?”青年大概受了寒,聲音有些沙啞。列缺見青年既無殺氣也無古怪,隻當是不相幹的路人,轉身就走。青年趕緊叫住他:“喂!告訴我名字,我請你喝酒!”列缺停住腳步,大概是在底下佛堂封閉太久了,光是聽到“酒”就已感覺胸中幹涸。

青年從身後扔給他那壇未開封的酒。列缺接住,在青年身邊坐下了:“列缺。”他咬掉瓶塞,仰頭咕咚咕咚如喝水,青年目瞪口呆地看著列缺在片刻之間就一氣嗬成地幹掉了一壇酒。但是列缺扔掉酒壇,恢複了一些生氣後,轉看向一臉鬱悶的青年,微笑著拔出長刀。“我在這下麵待了三天兩夜,卻全然沒覺察你近在咫尺,你一定是絕頂高手。我們來切磋!”“切磋?!”青年以為自己聽岔了,擺著兩手如撥浪鼓般拒絕,“高手沒有,低手倒有,我從那邊土牆爬上來的。”列缺全然不理會,揮刀就砍。青年見列缺沒開玩笑,嚇得臉色煞白,轉身就跑,不小心一腳踩穿了破爛的屋頂,失去重心從屋頂往下滾,不禁大喊:“我不會功夫!”眼看著青年就要頭朝下掉下去完蛋,直等到命懸一線,列缺才伸手抓住他的腳踝,將他拽了上來。青年驚魂未定地喘著粗氣,不悅地看著列缺索然無味地收起刀,縱身跳下去,撿起頭顱就走了。“列缺!你缺的是心眼兒吧!”青年氣憤地衝著他的背影嘶吼,然而嗓音都喊岔了,列缺也沒回頭。靜靜站了一會兒,北風吹得衣袂飄起,長發淩亂,青年透過屋頂的洞看到佛龕上的泥菩薩,隻剩一隻眼看著這一切。

“為什麼裝鬼?”“裝?”老婆子撩起頭發,將布滿傷痕的臉湊近列缺,“我就是鬼,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列缺甩開老婆子,她哆嗦著坐在地上,雙肩顫抖,口中氣憤地喘著粗氣,淚珠如漣從眼裏滾落。“剪了他們的頭發是去做假發的,反正他們也用不著了,揀這些衣服和頭發去賣,我還能弄口飯吃。死在這兒的人以前肯定也幹過這營生,他們都懂,他們會原諒我的。”列缺想了片刻,沉聲道:“你走吧。”老婆子沒想到列缺會放她一條生路,這才擦幹眼淚不哭了,爬起身狠狠瞪了列缺一眼,撿起衣服、頭發和餘下那一截白蠟燭,倉皇離去,嘴裏還不停低聲咒罵著。列缺見老婆子走遠,目光在堂內搜索,最後鎖定在一具剛死去不久的男屍身上,舉刀割下他的頭顱。人世間悲哀的瑣事他見過太多。但落葉颯遝,最終都會逶迤隨北風而散。列缺拿塊破布包起頭顱,拎著走向山路,忽而感覺被人盯著,轉身抬頭,見朱雀堂屋頂上正躺著個人,一身灰衣在漆黑的夜色下分外醒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