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龍元年,正月二十二日。風雪之中,張柬之和崔玄暐親自帶著左右羽林軍一千多人奔至玄武門。李多祚率領五百人,先去東宮迎接太子李顯,然後也趕到玄武門與張柬之會師。袁恕帶著五百人的部隊從相王府出發,維持皇城的秩序。
很多皇帝一生隻用一個年號,唐太宗隻用貞觀,康熙隻用康熙,雍正隻用雍正,乾隆也隻用乾隆。但武則天一生用了相當多的年號,有時候是一年換幾次年號,從年號的更替中就可以看出武則天是一個極為躁動的女人。
但是到了神龍元年,武則天再也不能改年號了,因為這將是她用的最後一個年號。
二張兄弟打壓大臣,將矛頭直指太子,武則天不但不製止,反而縱容他們,這讓大家都覺得非常危險。二張兄弟拚命想收權,野心昭然若揭,武則天卻不聞不問,莫非女皇有傳位給他們的意思?
當大家都往這個方向思考問題時,局麵就變得越來越危險了。
在此之前,武則天已經還都長安,長安乃漢劉邦建立,取長治久安的意思。就都城來說,長安比洛陽更適合為都。但是武則天在長安的大明宮裏留下了太多的血腥,於是遷都洛陽。在洛陽呆了幾十年,長安的血腥氣也基本上淡去了。
還都長安後,看到二張兄弟胡作非為,魏元忠忍不住當麵對武則天說:“這兩個小兒將來會成為禍亂的根源,皇上最好是忍痛割愛殺了他們。”
武則天氣得跳起來:“給你宰相你不好好做,偏要跟朕作對,怪不得你沒好下場,滾到嶺南去吧!”
長安城內議論紛紛,大家都說二張兄弟想謀朝篡位。散播這種流言的可能是太平公主,一般老百姓不可能知道宮廷秘事。太平公主跟張易之張昌宗兄弟聯係,發現他們確實有取而代之的意思,太平公主故意裝作依附他們,套取更多的宮廷情報。
長安四年,武則天已經八十歲了。二張兄弟氣焰更加囂張,一麵弄權,一麵貪汙。朝臣們終於忍無可忍,要求將張易之張昌宗兄弟繩之以法,大臣們掌握著確鑿的證據,無奈武則天蠻不講理,就是要袒護二張兄弟。這樣一來,武則天也盡失人心,大臣們很自然地倒向太子這邊。
眼看長安城上空黑雲壓城,武則天的心腹上官婉兒是個相當機警的女人,她知道暴風雨要來臨了,如何在暴風雨之後不損反升,關鍵在於一個人的政治智慧。
上官婉兒明白,現在要麼站在武則天和二張兄弟這邊,要麼就站在太子這邊。上官婉兒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太子,當然她不能跟太子直接接觸,中間人還是太平公主。
一個雨天,上官婉兒與太平公主在龍門客棧會麵。
淅淅瀝瀝的雨聲中,兩個風華絕代的權力女人一邊品茶一邊商量軍國大事,悠閑之中透著一股殺氣,殺氣之中又帶著一股悠閑。
太平公主手伸向茶杯,突然,上官婉兒的手放在太平公主的手上,頓時太平公主有一種奇怪的感覺,仿佛被電到一樣。太平公主臉頰微紅,上官婉兒似乎沒注意到她的變化,說道:“公主,現在我們是一條船上的螞蚱,如果二張控製政權,你我都不會有好下場。與其坐以待斃,不如先發製人。”
太平公主:“我也是這個意思,不過能不能把手拿開,我很不適應你這樣。”
上官婉兒:“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公主,我覺得眼下最好的辦法就是清君側。我們得召集人馬,用強力除去二張,逼迫女皇就範。”
太平公主作思考狀,微微說道:“你的想法是好的,但也必須籌劃周密才行。”
剛才臉紅耳熱的感覺,太平公主一直揮之不去,她很討厭這種感覺,唐朝雖然是一個開放的時代,太平公主也是一個風流的公主,但對一個女人有感覺還是讓她覺得很羞恥。越是羞恥反倒越興奮,這種惡性循環讓太平公主很惱火。
上官婉兒說:“公主去聯絡太子,朝中如有變動我會第一時間通知你,讓太子準備好,機會一來,立即出手。”
太平公主點頭:“如果要幹,就一定得成功。婉兒,你要密切注意二張兄弟的動向,也要細心觀察女皇的態度。”
上官婉兒溫暖地注視太平公主:“放心吧,公主,這事兒就交給我了。”
太平公主淡淡地笑笑:“那好,我先回去了。”
看著太平公主離去,上官婉兒忽然忍不住喊道:“公主等等。”
太平公主心跳加快,問道:“還有事?”
上官婉兒眼裏忽然露出悲戚之色,說:“公主與婉兒都是權力的受害者,現在終於有機會報仇了?”
太平公主不知道說什麼好,竟冒出這麼一句:“婉兒,你是不是有心事?”
“你怎麼知道?”
太平公主譏誚地笑道:“你以為我不知道你跟崔湜在一起啊,崔湜是個浪漫才子,你不要指望他隻愛你一個人!”
婉兒低語:“男人就沒一個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