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邊任一在樹林裏穿行,從月讀命倒下後他就知道今天所有的事情都不會如他所想的那樣發展。今天之前,他從未想過,神明會隕落,超出了他的認知,可是神明已經倒下了,那座他所依靠的大樹終於還是消失。
向著伊勢神宮跑去,他要逃離這裏,向著外麵跑還不如躲在伊勢神宮中,反其道而行,也許尚能躲過一劫。
躲過了值崗的守衛,他鑽進了神殿中,躲在案台的後麵,蜷縮在漆黑的角落裏。
這樣的感覺,已經很多年都沒有過,他總是習慣在睡覺的時候開著燈,習慣在人多的地方駐足,不是害怕黑暗,僅僅隻是因為害怕孤獨。
忽然間還是想起了過去的人生,想起了那曾經躲在空蕩蕩的家裏,一個人的時候。忍受著被身邊的人責罵,不斷地侮辱,他們不會去試著理會一個怪物的世界,更不會想著去和一個怪物交朋友,隻是因為他能夠看見和接觸到一些他們接觸不到的事物。
宮殿內很安靜,他等待著黎明的到來,等到來了遊客,他就可以混出去。忽然間宮殿的門打開,發出了“吱呀……”的響聲,他立刻緊張了起來,聽見腳步聲後整顆心髒更像是要跳出來了一般。
我扛著斷刀走了進來,外圍的陰陽師基本都放棄了抵抗,木梁純子已經收編,我留下了魃龍幫忙,自己走進了伊勢神宮。
渡邊任一是往這裏逃的,我一早就知道,從我發動太陰之力後,每個人都是無法動彈的狀態,雀晴被殺後,渡邊任一就向著樹林裏跑,趁夜色跑出去不太可能,目標太明顯,所以他一定會選擇躲在宮殿中,我本來就要到這裏取走神諭,所以順便也來看一看。
才走到門口就感覺到了他的靈力,走進宮殿內,我坐在案台前的蒲團上,說道:“我調查過你,那天在和春田老頭喝完酒後,順便問了問你的情況。你並非是宗家的嫡係成員,而是他們扶植的一個傀儡。當年你父親出海失蹤,應該是和妖怪激鬥後死了。你母親是宗家的一員,但是身份不高,但是依然能夠依靠宗家的勢力維持你們日常的生活。但是很不幸,你母親被厲鬼詛咒而亡,你從小就有靈覺,也就是你們陰陽師所說的見鬼的能力。但是因為這一點被很多人當成怪物。這些話,我想都沒說錯吧。”
我知道他在裏麵,不過沒有強逼,等著他出來。
“我小時候也是如此,從小能夠看見鬼,也沒受到過父母的疼愛。七歲的時候出來打拚,差點被賣,也差點死了。走了一路,別看我今年才十八歲,但是我比很多人都更明白這個世界。因為這個世界沒什麼人會記住英雄,他們會記住明星,會記住給他們發錢的領導,但是不會記住誰拯救了這個世界。這個世界也沒那麼幹淨,所以我不願意成為救世主,寧願賴活著也不要轟轟烈烈的死。隻是不走運的是每一次我都會莫名其妙地去拚命。我想你大概和我是一樣想的,隻不過我是寧願躲在小地方,而你是想往更高處爬,想在更高的地方去改變這個世界。我沒說錯吧?”
他依然沒有說話,我看著外麵的月光,輕道一聲:“但是,無論是你,還是我,其實有一樣是相同的,我們都在忍受這個世界帶給我們的孤獨,那是一種別人無法理解的感情。”
就是這樣一句話,觸動了渡邊任一,片刻後他慢慢地站起身來,隔著案台問我:“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裏?”
“一猜就知道了。”
我笑著回答。
他走到我的身邊,輕道一聲:“我已經回不去了,宗家不會放過我,陰陽寮的鬥爭不會因為雙神宿主的隕落而結束,始終還會繼續,你最好快點帶木梁純子和奈奈子離開,要不然,將來會更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