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過了多久,那慘叫聲終於消失,新月如眉,掛在星影之間,空曠的草野終於得到了它該有的平靜。
一盞盞火把倏然亮起,照亮大半個夜空。
慕芸萱走出自己的帳子,發現自己帳前的守衛竟比平常多了一倍,簡直就是重病保護。
她前腳剛剛踏出來,後腳就被一個提刀侍衛攔住。那侍衛擋在她身前,抱拳行禮道:“末將見過六皇子妃,天色已晚,不知您要去哪裏?”
慕芸萱上上下下瞧了他一遍,好笑道:“怎麼,我要去哪裏,還要與將軍您稟報嗎?”
那侍衛惶恐地辯解道:“末將不是這個意思,隻是……”
怎麼他們這些做侍衛的,都這麼死腦筋呢,自己不過開個玩笑,他居然當真了!
真是沒有幽默感!
慕芸萱沒趣地擺擺手,道:“行了行了,我逗你玩呢,我不是陶瓷娃娃,也不是囚犯,你們用不著這麼寸步不離的守在這裏。”
那侍衛再次頓首,麵有難色,堅持道:“我等奉了皇上之命保護您的安全,不敢擅離職守,還請六皇子妃不要為難我們這些當差的。”
得,她不過要個自由,又成了為難人家了!
罷了,守著就守著吧,反正她也沒打算去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也不怕有人守著。
這麼想著,她翻個白眼,舉步便要走。
那侍衛一個側步,繼續阻住她的去路,道:“六皇子妃!”
慕芸萱咬了咬牙,仰天長歎。
她這輩子最怕的就是遇上這樣的死腦筋,前有雲痕,後有眼前這位,老天爺啊,您造人的時候,就不能不造這種木頭腦子嗎!
“行了,我怕了你了,我讓你跟著,不過,就你一個人,還有……”慕芸萱在他身後掃了一圈,最後指著一個宮人道:“你,過來!”
那宮人得命上前,竟然是白日幫過慕芸萱的那個宮女。
“你和這位將軍一起陪我去,除了你們兩個,我不希望任何人跟著,聽懂了嗎?”
侍衛拱手,宮女作福,皆答應了下來。
慕芸萱滿意點頭,卻聽侍衛又問:“六皇子妃,我們要去哪裏?”
慕芸萱眨眨眼睛,詭秘一笑,道:“去看看我的好妹妹,我們的新縣主。”
營地空蕩,他們三人也算一路通暢,沒遇到什麼阻礙。
慕若莠受刑過後,便被鎖進了囚車,等待明日一早被送回京城。
慕芸萱到跟前的時候,正看到守車的侍衛在解鎖開鏈,旁邊一位留著花白山羊須的老太醫背著藥箱,默默等待,而囚車裏,慕若莠奄奄一息地趴在一堆稻草上,不知道是活著還是死了。
“你們在做什麼?為什麼要打開車門?若犯人趁機逃跑,你們擔待的起嗎?”還不等囚車門徹底打開,慕芸萱便上前冷聲質問。
守車的侍衛和老太醫一看到慕芸萱,急忙行禮。慕芸萱拂袖一揮,直接道:“免了!”繼續追問:“說,為什麼要打開車門?”
守車侍衛頭都不敢抬,誠惶誠恐道:“啟稟六皇子妃,安陽縣主傷重,需要治療,屬下這才……”
“需要治療?”慕芸萱不以為意地冷笑:“我看三妹妹傷得不重罵!誰允許太醫進去為她治療了?”
“這……”守車侍衛瞬間說不上話了。
的確沒人允許太醫進去治療,是他聽說這安陽縣主要被送往蠻地與單於和親,怕她就這麼失血過多死了,這才找了太醫來為她療傷。
怎知正好被慕芸萱看到。
自己不會因此受到責罰吧?
那侍衛後怕不已,慕芸萱卻沒打算與他追究這件事,而是對那位老太醫勾了勾手指。
老太醫會意,急忙上前。
慕芸萱伸手替他整了整衣襟,又揪了揪他的胡須,幽深莫測地彎起唇,狀似隨意道:“這位大人啊,我聽說過一句話,好像叫做‘是藥三分毒’。安陽妹妹將來可是要做單於夫人的人,既然如此,她怎麼可以隨便接受診治,然後隨便用藥呢?萬一損了玉體,豈不是徒惹單於不快,有傷我大曆和蠻地世代交好之情誼?您說,對不對啊?”
那老太醫也是個腦子快的,立刻明白了她話裏的意思,如槌擊鼓似的忙不迭點頭道:“六皇子妃說的是,安陽縣主的玉體,自然不能隨便治療,是老臣欠缺思慮,有罪有罪。那老臣……這便告退了。”說著,他躬身向後,小心翼翼地躡著步子,準備離開。
慕芸萱清眸低垂,笑意嫣然,卻微啟紅唇,開口生寒道:“等一下!”
可憐的老太醫馬上嚇得僵住,整個人如置冰窖,一動也不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