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那一晚,浮月高掛亂枝,蒙塵的星色洋洋灑灑鋪開。
李毅攜著一身酒氣而來,隔著一道低矮的門檻與她對望,蠟炬凝固殘淚,燃出恍如隔世的光影。
他們親吻,擁抱,互訴衷腸,熱烈地將這段注定不為世俗所容的情感燃燒到了極致。
有人說,男人的眼淚,大多都在酒後。
從前李樂央不信,那晚她卻信了。
本也是個心腸柔軟的姑娘,叫心上人這樣一激,過往的委屈心痛悉數湧了上來。
哭到最後,兩人都虛脫,坐在廊下並肩看了一夜星辰。
世上沒有幾個男子,溫香軟玉,美人在懷,還能真的做起柳下惠。
通過這件事也充分證明了,李毅真是個十足的君子。
李樂央自己都說。
孤男寡女,幹柴烈火,即便發生了什麼,也是情之所至,兩廂情願。
可那晚,他明明酒醉的站都站不穩了,卻也未越雷池半步。
慕芸萱想,這大概是因為,他真的愛深了李樂央。
因為愛,所以尊重嗬護,因為愛,所以不忍她受一絲傷害,哪怕那傷害來自於愛。
一晃再過一年,其間不再贅述。
總之李樂央和李毅極好的瞞過了所有人,過了一段柳暗花明的美好日子。
可柳暗花明之後,他們卻又陷入了兩難。
但凡相愛的人,沒有不希望相守一世的。
可他們一個注定要為家族舍身,一個雖頂著義子名號,卻也不過是一個高級下人。
隔著身份與家世,他們的未來,渺茫得無望。
令慕芸萱沒有想到的是,李樂央看上去那樣柔弱,實際卻是個固執又勇敢的女子。
隻要是她認定了的,哪怕撞得頭破血流,也會一往無前,絕不回頭。
於是,這個素來不敢悖逆父親半句的乖女兒,居然做出了一個讓人瞠目結舌的舉動,而這個舉動,也終究造成了她如今的困局。
事情總有前情。
前情是某一天,李牧做主為李毅定下了一門親事,對方家中也算是一個小小的官門,和李毅身份相當,加上聽說是驃騎將軍府來提親,立刻毫不猶豫的應允下來。
其實這也無可厚非。
李毅早已過了娶妻年紀,這些年,他跟著李牧東征西戰,無暇考慮自己的人生大事,李牧作為他的義父,替他操心再正常不過。
況且,兒女的親事,原就該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一切順理成章,並無半點不對。
若真要較真挑出一個不合理的地方,也隻是這親事定的有些草率,以至於李毅還未與那未來妻子謀過麵,聘禮便已下定。
不過因此類現象,在當今那些貴族門庭裏實在常見的有些不值一提,兩家也都認為這並不是什麼不能容忍的大事,所以便也粗粗略過了。
隻是再習慣成自然的事,也總有個別人不能容忍,首當其衝,不能為李樂央容忍。
李樂央破壞了這門婚事,用一種驚天地泣鬼神的方式。
李牧勃然大怒,痛斥完她的不孝,又痛斥李毅的忘恩負義,越罵心頭火越旺,轉頭抄起供在岸上的家法,狠狠揮下去,卻落在撲身擋過來的李樂央背上。
“父親,女兒從小到大一次都沒有求過您,這次我求您,成全我們吧。”李樂央從李毅懷中滑下,痛得聲音都在發抖,尤閃著一雙淚眼,哀哀乞求。
李牧雙目猩紅,手上粗鞭浸了觸目驚心的血跡,仿佛枯枝上開出嬌嫩花蕊。
他是武人,手上力氣自不必說,李樂央身子卻單薄得很,受下一鞭已是勉強,麵對無情落下的第二鞭,這一次李毅終於奮起反抗。
歲月的威力便體現在這裏。
李毅終歸不再是當年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男孩,而李牧也終歸老了。
父子二人就這樣怒目而視地對峙,空氣一時膠著。
比不得李毅的衝動,李樂央尚算冷靜,她張了張嘴,有心緩和這個氣勢,卻一個音節都沒來得及發出便暈了過去。
之後發生什麼,她不知道。
醒來時她已被反鎖在房中,除了一日三餐前來送飯的丫頭,基本處於與世隔絕的狀態。
這樣的軟禁持續了半個月,中間她幾度想要逃走,或者買通一些人好了解李毅如今怎樣,但通通都是無用功。
半個月後,她終於恢複了自由,卻也同時接到了賜婚的詔書。
再打聽一下,才發現李毅已經不在李府,具體去了哪裏,無人知曉。
她心急如焚可想不到任何人可以幫她,萬般無奈之下,終是找上了慕芸萱,至於理由,她隻說,是一種直覺,一直沒有理由的直覺。
如果您覺得《百裏浚慕芸萱》還不錯的話,請粘貼以下網址分享給你的QQ、微信或微博好友,謝謝支持!
( b/60/6090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