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曉亞聽他這話,不由好奇地轉頭去打量他。看著是個普普通通的廚師模樣,臉上肉乎乎的,還能聞到一點屬於廚房的油煙味,在看見帽子上寫的店麵名字時,想起江湖文化街裏的一家店,正好是這個名字,馬上意識到了什麼,自動退到了一邊。
廚師的手機鈴聲響了一聲,他拿出來看了一眼,眯縫的眼睛裏露出一點光,嘴裏卻罵道:“江湖追殺令的相片搞錯了?這幫文宣是幹什麼吃的?爺用梯雲縱追了那小子快小半個城了,才說搞錯對象了?嘖,看來江湖文化已經江河日下,師父還說外麵的世界很精采,我看外麵的世界都快沒有武者的一席之地了。”他說話時中氣十足,聲沉音亮,果真也是個練氣的行家。
裘曉亞默不作聲,又聽他對著手機語音罵了幾句之後,一直等到他拍完海報的照片離開,才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有些慶幸今天沒有穿大俠APP的工衣,不然,好尷尬呀。
她心情複雜,武術大賽的海報也無法壓下何小仙帶來的消息的影響。
腦海中仿佛有兩個人在吵吵嚷嚷,一個勸她忘了這事,另一個又說那是你親生母親,你不見一麵,真的不遺憾嗎?
裘曉亞回到東華時,也依舊覺得腦子裏昏沉沉的,雖然她已回絕了何小仙,可分明內心還是糾結著,有兩股截然不同的看法,有腦海裏竄來竄去。她不喜歡複雜的事情,更討厭事情變得複雜,她知道她的親生母親一定不是個壞人,可她卻始終沒有那麼寬容的力量,可以讓她去原諒她的做法。
羞愧湧上來,裘曉亞覺得自己變成了兩麵派。一個在何小仙麵前幫作瀟灑大度,一個卻在這裏對這件事情念念不忘,甚至還有後知後覺地生出來的一絲妒意。
為什麼生她的女人可以過得幸福,她卻還要惦記自己的出身?
再往下想,裘曉亞覺得自己的思想會變得危險,她甩甩頭,拿起抹布開始整理東華的東西。師父說過,心亂時不可練武,整理家務就像是整理心情一樣,東西順了,風水就順,心也順了。
師父說的話不一定全對,但做家務確實可以讓她的心平靜下來,她跳上椅子熟練地飛躍而起,輕易地擦掉天花角落的一點蛛網,又翻了個跟鬥,到了床另一邊,將衣櫃門關好。
動作之間,已經腿有走法,手有劃法,都是功夫結合出來的經驗,早已深入到了日常習慣之中,她卻渾然不覺。
衣櫃上麵放著丁政的一個箱子,裘曉亞關上櫃門之後,覺得衣櫃上麵肯定也有灰塵,懶得搬動椅子,直接手攀著櫃角,人朝上一躍,手伸到櫃頂深處,從左往右,邊移動邊擦拭著,手邊突然碰到一樣東西,她就力一揮,不小心掃落下來,她當是重要物什,驚訝了一聲呼之後,腳便伸過去,剛好用腳背接住了那張折跌疊好的紙張。
原來是寫了字的紙。
不是她的東西必然就是政爺的東西。她本不想看,可在跳下來之前,已經將紙挑起來拿到手中,在看見最上的“遺書”兩個字,血液馬上凝固了似的,讓她差點從櫃子上麵摔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