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村所在的城鎮是瘟疫重災區,死的人不計其數。譬如李家村,三十幾戶人家,活下來的不足二十人。
現在瘟疫結束,因為生存的人數少了大半,糧食也不再像之前那樣緊張,暴民土匪安分了許多。
正是因為這個,李天賜才將熟睡的女兒鎖在了屋內,打算去山裏碰碰運氣。
許錦逸翻出鑰匙,推門而進,第一件事便是看向床上的小女娃。
女娃正在睡,但蠟黃的小臉蛋上卻帶著淚痕,大概是中間醒來過,哭了一會兒又睡了過去。
許錦逸給小娃娃擦了擦臉蛋,這才輕手輕腳離開正屋,打算去廚房熬點粥。這個身體早就餓的前胸貼了後背,女娃娃一下午沒有進食,想必也餓的厲害了。
突然變成一個帶著兩歲女童的鰥夫,許錦逸哪裏能夠立即適應?但他卻也知道,自己必須做好一個父親,為這個小女娃遮風避雨。
這並不僅僅是因為遊戲。
還好,在上一個異世界,許錦逸黏著趙承厲學過一段時間的廚藝,又有那半個月的山林生活,更有原主的記憶在,即使用農村的灶台,煮出幾碗稀粥應是不在話下的。
“誰!”經曆餓虎一事,許錦逸神經一直緊繃,淘著米的時候耳朵都是豎著的,廚房是東側房,旁邊的大門口出了丁點兒動靜他便感覺了出來。
許錦逸從門縫裏看了看,門外站著的絕對不止一個男人,頓時,左手就攥緊了藏在身後的棍子。
正值多事之秋,饒是許錦逸麵對猛虎尤能麵不改色,此時心中也多了幾分忐忑。畢竟,他雖在現代學過幾年保命的拳術,但對上這幾個大漢並沒有幾分勝算,更何況,屋裏還有個孩童。
“打擾了小兄弟,我們三人趕路到此,此時日頭已落,仍尋不到客棧,請問小兄弟是否能收留我們一晚?”
“抱歉,家裏並不方便。”想了想,許錦逸又補充了兩句,“隔壁哪個院落應該沒人,你們可以在那兒待上一晚。”
沒人,便是一家全都因為瘟疫沒了。
“死者為大,我們也不好私自打擾其生前故居。另外,實不相瞞,我們幾人奔波至此,已沒了幹糧,煩請小兄弟接濟一頓。”
還不等許錦逸皺眉,另外一個頗為冷峻的聲音便傳了進來,“這是報酬。”
一個黃色的塊狀物品扔了進來,許錦逸閃身避過,等其落在地上,才發現那是一塊金子。
許錦逸是金銀珠寶堆裏長大的,一眼便知其不是假物。瘟疫過後,糧價稍稍下跌,按照這塊金子的大小,足有五兩重,買上幾車糧食綽綽有餘。
這個破舊的院子,地窖裏藏得兩袋粗糧,還有麵黃肌瘦的鰥夫和孩童,加起來都不如這塊金子的價值大。
那麼他們打算的,究竟是什麼?真的隻是留宿一晚?
許錦逸撿起地上的小金元寶,手指不經意間摩挲了兩下,突然發現底麵凹凸不平。
官銀。
現在的朝代稱作大慶,官銀雖說也能在民間流通,但數量極少,幾乎是官家子弟甚至皇室成員的專用。
那麼這幾個人的身份——
思索間,也不過是幾秒工夫。許錦逸放下了背後的木棍,抽出了門閂。
三個莽壯大漢。一人先行進門,身份應當最高,另外兩人走在那人身後,明顯是護衛之態。
“打擾。”兩個大漢施以抱拳禮,許錦逸同樣抱拳回禮。
“我們三人什麼都能吃得的,勞煩小兄弟了。”其中一個滿臉絡腮胡子,看起來還算麵善的下屬嗬嗬笑著,聽那聲音,正是剛才在門外說話的第一人。
許錦逸頷首,指向李父李母居住的正屋,“你們今晚可以睡那件,屋中櫃子裏有被子。我去做飯。”
“多謝小兄弟。”
灶台上一大一小兩個鍋,大的煮飯,小的許錦逸便用它烙了十幾張麵糊餅,雖然沒有菜,但麵糊裏加了鹽,也算是能入口。
許錦逸烙著烙著苦笑了兩聲,想他曾經也算是富貴滔天,後來又被趙承厲寵著,下次廚房純粹是興之所起。如今,卻是伺候起其他人來了。
若是趙承厲知道,指不定有多麼心疼呢。許錦逸手一顫,鍋裏的麵糊便倒多了些。
多向無益,過好如今才是正經。院子裏坐著的這幾個人他目前惹不得。算上遊戲,許錦逸已經活了百年,那還不懂得能屈能伸的道理?
打的麵糊還剩了點兒,許錦逸正想再烙最後一個,屋裏傳來了女娃的哭聲。頓時,他也顧不得這點兒麵糊了,直接放下手裏的東西,三步兩步衝進了屋裏。
那隻滿臉絡腮胡子的大漢,正笑的滿臉胡子,拿著原本放在女娃枕頭邊的撥浪鼓逗著她。
女娃看著麵前的絡腮胡子,哭的越來越大聲。
許錦逸忙上前抱起女娃,學著之前原主的記憶在她背後輕輕拍著。這小孩兒一見著熟悉的爹爹,立馬止了嗓子,直教那個絡腮胡子開呆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