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綁起來。”說完便有官兵要上前將那書生綁起來。
剛才一直安靜的百姓此刻突然像是被煮沸的開水開始騷動起來,不安的情緒已經在百姓心中蔓延。
朱佑樘已經看出,這裏的祁縣人早已經以這名書生為頭目,抬了手就要阻止方大同,已經有官兵和百姓起了爭執,不知道是哪裏的人吼了一句:
“你們忘了嗎,天下官員一丘之貉他們就是將咱們往死路上逼,不如殺了他們。”
朱佑樘心中一淩,這是有人在火上澆油,扭頭正要和方大同說不要輕舉妄動就被袁彬一把扯下馬,剛才在混亂中有人向朱佑樘射飛箭。
“殿下,這裏不簡單。”袁彬抓緊朱佑樘,視線緩緩掃過眼前已經快要圍上來的人。
朱佑樘點頭,百姓恨官員殺官員他還能理解,可他一個身穿普通衣服的小孩子招誰惹誰了也不肯放過,很明顯這其中有人想渾水摸魚。
在局勢向更亂發展時那名書生發話了:
“大家不要忘了我們一開始的目的是什麼?我們是要活命,不是要造反!”書生的話很有震懾力,周圍吵嚷的百姓開始安靜下來。
“不知書生姓名?”躲過危險的朱佑樘問書生。
書生看看朱佑樘雖說對方是小孩子但是隱隱有是眼前這些官員的頭目的感覺:
“在下程茂,字草長。”
朱佑樘拱手客氣:
“如今你們聚在這裏解決不了什麼時候,你請眾鄉老散了吧,山西巡撫一定給大家主持公道……”
朱佑樘話都沒有說完被人搶白:
“我們憑什麼相信你?”
朱佑樘也不惱,他緩緩說:
“若是你們能解決,也不會將我們誆過來。”
“這位是當朝太子,國之儲君,有什麼宗親是太子不能處理的,眾鄉老盡管放心。”方大同的聲音響起,袁彬對方大同怒目而視,竟然當著這麼多人麵泄露太子身份。
朱佑樘對方大同側目,方大同不是傻子,朱佑樘知道他不是傻子,所以這樣的舉動便讓朱佑樘的心中有了猜測,但他沒有多說什麼,看著方大同將程茂帶走。
隻不過經過剛才與當地百姓的小衝突讓方大同手下的官兵對程茂客氣了些。
等到看到縣衙門口的人差不多散了方大同等人進了縣衙,袁彬在悄悄地在朱佑樘耳邊說:
“殿下,此番你就不應該來杞縣。”
一開始不覺得,如今細想來朱佑樘才覺得自己像是進了狼窩。
一幹人進入縣衙救出了被程茂等人挾持的祁縣縣令秦明乾。
朱佑樘看著一個身形瘦長麵白長須的秦明乾被從柴房帶出,身上綁著麻繩不說嘴中還塞著破布。
秦明乾被鬆綁後首先說的一句話是:
“水!”
方大同示意身後長隨,有官兵扶起秦明乾遞給了他水囊,秦明乾眼睛看著水囊都快瞪出來了,抱著水囊喝了一個飽。
朱佑樘似有似無歎了口氣,這大明的官員真不好當,俸祿低不說還會被底下人綁起來連水都不給喝。
待眾人安頓好了袁彬來到朱佑樘房間,朱佑樘問:
“怎麼回事?”
“成祖時在山西封了位晉王你知道嗎?”袁彬問朱佑樘。
朱佑樘點頭。
袁彬接續說:
“就是這位晉王在杞縣的後嗣鬧得。後來晉王死後有一支搬到杞縣,爵位襲下來隻剩下一個奉國將軍。”
這朱佑樘就不明白了,一個奉國將軍而已,怎麼能在杞縣鬧出這麼大動靜。
“這位奉國將軍在杞縣大肆圈地做皇莊和百姓起了衝突不說還打死好些人,這才引得杞縣百姓群情激奮。”
朱佑樘不明白朱家親戚這些彎彎道道但他明白人性:
“他這是借著皇莊強搶土地了,怎麼當地縣令任由他做出這麼大動靜?”
袁彬解釋:
“這位奉國將軍的姻親是貴妃的弟弟,上一任的錦衣衛指揮使。”袁彬這句話讓朱佑樘豁然開朗。
袁彬歎口氣:
“臣覺得這杞縣您就不該來。”
朱佑樘笑,正是因為知道杞縣牽扯了貴妃弟弟家的姻親山西巡按方大同在得知杞縣動亂時才會急吼吼的跑去太原府的府衙扯上他,剛才在縣衙門口才會說出他太子的身份,這分明是要扯他下水。
“來是我們找他們晦氣,不來是他們找我們晦氣,都不能清淨。”朱佑樘想的很明白,他緩緩站起身來對袁彬說:
“在孤這裏,一切困難在大是大非麵前從來沒有退讓的餘地。”
袁彬有一瞬間愣怔,這幾年的官場生涯已經讓他當年的銳利變得有些糙鈍,在麵對萬氏的問題上他首先想到的是明哲保身。
但他還是出於好心提醒:
“殿下,如今,你還小。”萬黨是大樹那年幼的太子便是蜉蝣。
朱佑樘被袁彬提醒了,他如今孤身一人在宮中的確算是舉步維艱,但越是這樣想朱佑樘的眼睛越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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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縣衙公堂上程茂已經向方大同遞交狀紙,狀告杞縣奉國將軍朱和草菅人命圈地害民等罪狀十一條,最後還告了杞縣縣令秦明乾收受賄賂包庇朱和。
“你們有冤可以上太原府告狀,也可以去巡院按院告狀,為何要綁了秦知府謊報有逆賊?”方大同此刻倒是和顏悅色。
程茂冷笑:
“幾番上太原府太原府知府一聽是朱和的事不是將我們轟出去就是拒之門外,靠你們?若是不將事情鬧大你們回來我們這小地方?”
方大同驚訝:
“這朱和是殺了你家人還是占了你家地?”
程茂怒目而視:
“聖人教訓有所為有所不為,幫助杞縣百姓除一大害就是有所為。”
方大同點頭,他覺得程茂說的很有道理,所以方大同給了程茂二十板子教訓他多管閑事。
程茂被按倒以後破口怒喝:
“我有功名在身!你敢打我,你不敢管就去把太子叫出來,我和太子告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