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鈴鈴……”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葛大爺如他所言約莫傍晚時分回來了,仟萬起身迎了上去。“葛大爺,回來得正是時候,我飯菜都燒好了。”
“哎喲,瞧俺這記性,出門前忘了告訴你糧麵被俺吊在西廂房裏頭的房梁上呢!”葛大爺抬手一拍額角,神色很是懊惱,接著又奇怪問道:“小丫頭,沒糧沒菜你咋做好的飯?”
仟萬莞爾一笑,回答道:“我之前打的野鼠還剩了些,咱們對付今晚僅夠了。”
葛大爺疼惜的望著仟萬,說道:“都是俺想的不周到,委屈你咯,平常俺都是隨便準備點吃食,自己一個人將就下也吃習慣了。”
他伸出大手來回摸了摸仟萬枯黃的頭發。“你放心,往後俺斷然不會再讓你吃那些糙食,你還小得很哩,正是長身子的時候,不能跟俺一樣對付三餐,曉得不?”
這時,仟萬揚起腦袋,金色的霞光照射下,葛大爺的麵廓柔和而慈祥,她心裏有一種說不出的滋味,漸漸地,心底的一角徹底崩塌,鼻頭酸了一下,感動油然而生。
人啊,每天被多少平凡的事情感動著。
笑意再次泛在仟萬的小臉上。“我給你搭把手,被褥搬進去咱就開飯。”
“俺來就好,你有幾分力氣呐?這點重量對俺不成事兒,你快去叫上阿婆出來吃飯。”葛大爺吩咐完,勾著身子一把摟緊兩床被褥,一床草青色,一床嫩粉色,他經過仟萬的身邊,一股極淡的清香撲鼻而來。
“這新被褥還自帶香氣兒?”仟萬呆愣了一下,自顧自語。
……
葛大爺一路趕緊趕慢的到了鎮上,好不容易挑了一家看似平頭百姓消費得起的鋪子,他也是頭一回進去消費,身上全部的家當緊緊揣在懷裏。
從踏進門後他左看右看,入眼花花綠綠甚是好看,局促的問了店小二兩床被褥的價格,聽後真是望塵莫及,貴得很哩,全身籠統才八十文錢,葛大爺訕訕一笑,想要離開。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葛大爺轉身離開的時候,一個爽朗的聲音叫住了他,他聽著熟耳得很,下意識轉過身子。“咦?”
“葛大爺,還記得清我是誰不?剛剛在裏間聽到外麵的聲音,越聽越熟悉,這才出來一探究竟。”一個身形削瘦的中年男子,滿頭花白齊整的束在腦後,一絲不苟,皮膚一塊白一塊黑。
葛大爺聞言陷入了回憶,半響,驚歎中帶著一絲不確定問道:“難道你是毛老弟!?”他百思不得其解,毛老弟外貌相差得離譜,改變著實太大了。
“是不是都識不出我了?我可記得一清二楚啊。”毛掌櫃邊說邊示意葛大爺坐下。
“不是認不出,是不敢認呐!”葛大爺不敢想象。
兩人對立而坐,毛掌櫃沏了一杯熱茶遞給葛大爺,悠悠說道:“還記得那年,我經商途經此地,馬車翻了道,多虧你不留餘力助我一臂之力,才沒耽擱我把貨物運送至收購商那裏,如若的話,我得賠到血本無歸啊。”
“毛老弟,你說得是十年前發生的事吧?你咋還掛在心上?俺莫不是記憶不錯,怕是要丟到腦後跟去嘍!”葛大爺偶遇舊人,往事如潮,心間滿是回憶。
“想當初,那趟車的貨物對我是至關重要啊,天不從人願出了事故,當時周邊又難以尋到人煙,恰逢遇見了路過的你,待我請求幫助時你二話沒說立馬答應了,你就是我的貴人啊,大恩自要沒齒難忘。”毛掌櫃提起往事激動得熱淚盈眶,仿若昨日才發生的事。
葛大爺聽後,眉梢眼角上掛滿了笑容,臉上的皺紋也都舒展開來,活脫脫像一朵金絲菊。
一杯熱茶下肚,忍不住問道:“毛老弟,十年不見,你的樣貌……”
毛掌櫃的臉色霎時變得尷尬,剛才那股爽朗之情一掃而過,眉宇間籠著一層愁雲。“唉,老弟頭年生了一場大病,老長時間不見康複,尋遍了大夫都說束手無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