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我隻能承認,她表現出的一切都不是裝的,沒有人有那麼精湛的演技。不明白,為什麼她臉上總是有微笑,仿佛所有困難的事都能化解。甚至商栩出事的時候,她還能一如既往的笑著,明明是那麼在乎商栩的。
直到有一次,蘇落然發燒了。一整天都躺在床上,隻喝了一小碗粥。晚上,當月光照亮大地的時候,她竟然離開落然居,在陌淵中胡亂地走起來。應該是恢複了許多,走起路來相當快。我就混雜在微風中,跳躍在層層疊疊的樹葉中,跟在她後麵。我以為她隻是出來散步,畢竟在屋子裏困了一天。可是當她轉過一個彎的時候,我居然見到了兩串不斷下落的淚,那就是從她的眼睛中流出來的。
難道,白日的那些笑容隻是裝出來的?借以掩蓋內心的傷痛?但是我馬上否決了這個想法,因為即使是在白日我也看到了她落寞的表情,隻是沒有流淚而已。是啊,笑就真正的笑,而不是掩飾性地笑。
第二天她告訴我她想家了,我這才明白其中的緣由。也許,在陌淵裏,我們都是孤獨的。
後來,我的噩夢越來越少。在以前的夢中,我總是以各種方法死亡。毒藥、匕首、長劍、火、水等。蘇落然有一次說,在夢裏人如果真的死亡,那麼在現實中就會死去。當時我忽然害怕了。也許正是對死亡的恐懼,我的夢離死亡越來越遠。
千月瀲曾經對我說過,像我們這樣的人,一旦恐懼死亡,那麼隻有兩種原因:一是他不再想為主子賣命,二是有了喜歡的人,想留著自己的命去保護她。我是哪一種原因呢?難道在很久以前,我就想背叛夜譎?
我唯一的任務就是得到翊領的位置,然後得知陌淵防守的秘密。習簡,可以說是犧牲品之一吧。南宮展祭陵那次,我借口去救蘇落然,實際是想和幽篁交流一下情報。幽篁在樹林中把她打暈後,我們就進行了秘密的交談。幸好我繞了彎路,使得嘲墨沒有辦法及時追上來。說起來嘲墨也真是粗心大意,難道他就沒想過我為什麼能查探到幽篁的行蹤呢?當然,讓嘲墨發現我受傷昏迷在樹林中也是假象。
隻是,就在那個時候,我腦中閃過一個念頭,如果我幹掉幽篁救下落然呢?發覺到這個念頭的可怕,我立即把它從腦中清除出去了。夜譎大人對一個毫無用處的人……我的心在當時確實是涼了一下。
現在,我,夕玦,已然成了一個喪家之犬。南庾尋慕的人會對我恨之入骨,夜譎的人會追殺我到天涯海角。怎麼看都是沒有退路了。不知道二十年是為誰而活,也不知道做了些什麼,隻看得見血,地上大片大片的血。那其中,早晚會有我自己的。
忽然想到了翊領選拔時在迷幻泉中看到的場景。原來,我是如此的孤寂,在臨介穀生活九年之後尚存一絲人性,在臨死前還想見到父母一麵。拋棄了我也好,至少讓我見你們一麵。
今晚的夜空終於完全屬於我自己了,希望死後能登上最亮的那顆星,別再活在一片黑暗中。
後來,我隻能承認,她表現出的一切都不是裝的,沒有人有那麼精湛的演技。不明白,為什麼她臉上總是有微笑,仿佛所有困難的事都能化解。甚至商栩出事的時候,她還能一如既往的笑著,明明是那麼在乎商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