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村長滿臉都是喜色, 刑念書的學堂開起來之後,村裏的風水似乎都被帶動了,如今南山村再不是附近幾個村裏墊底的, 就連他走出去碰到其他村長,腰杆子都能挺直幾尺。
又有, 村裏多了個秀才,就是在衙門那邊也有臉麵, 以後但凡需要跟官方接觸的事務, 那些人也不敢一出口就要敲人骨髓, 總之張玉寒這個秀才考出來,整個村子都受益無窮。
當日, 羅村長硬要做東, 還說要把張大福和唐氏請過來吃一頓。
村長盛情難卻, 張玉寒想著突然回村,家裏都沒啥吃的, 意思意思推辭後, 也就留下來吃飯了。
唐氏沒跟著去村長家,不過她回家這一路也風光得不行。
剛才在村口遇見他們的村人已經把消息傳播出去了, 唐氏回家路上就有不少人都想過來看秀才公, 可惜秀才公已經先一步被村長請走了, 不過看不到秀才公,看到秀才公他親娘也是一樣的。
“哪裏哪裏!”
“同喜同喜!”
唐氏笑得嘴都合不攏了,被恭喜了一路,到家時整個人都被奉承得輕飄飄的。
夕陽西下, 各家都是炊煙嫋嫋,黃氏正好在灶下忙活,在院子裏聽到婆婆亮堂的嗓子, 也迎了出去。
畢竟小叔子中秀才是個大好事,黃氏就算再寸,也知道這時不好鬧別扭,看到唐氏推門進來還露出一個笑臉,頗說了幾句好聽話。
讓唐氏都覺得太陽是不是打西邊出來了,要說唐氏的好心情,就止步於見到飯桌那一刻。
飯桌上擺著一盤子饅頭,一碟鹹菜,和一大盆雜糧粥。
唐氏看到這些,便淡了笑容。
黃氏見婆婆這樣,就道要是早知道她今日回來,肯定會準備幾個好吃的,現在時間太趕也來不及了,明兒再為娘接風。
黃氏話說的好聽,唐氏想著小兒子的喜事不好發脾氣,便忍下了。可大人能忍,小的就不行了。
兩個大點的孫子,拴柱八歲,狗蛋四歲,看見飯菜都鬧騰起來了。
小孩子也會看情勢,同樣的飯菜吃了一個多月,家裏阿爺和爹都抝不過親娘
,如今能治黃氏的阿奶終於回來了,兩人鬧得都要把飯桌掀了。
唐氏聽得耳朵疼,道:“行啦,這些都是你們娘做的,不吃今晚就沒得吃了。”
張大福和張大郎都隻是默默扒粥,正好這時村長家來人了,說要請張大福和唐氏過去吃飯。
被兒子弄得挺沒臉的黃氏正想說話,便瞧到張大郎看過來的一眼。
張大郎道:“村長肯定是想著為二郎接風慶祝,爹和娘,你們趕緊過去,別讓人等著了。”
唐氏也是千年的狐狸,哪能看不出衝孫子使眼色的兒媳婦在想什麼,她心裏搖搖頭,還是狗改不了吃屎:“你們吃飯吧,我跟你爹先回屋換件衣裳。”
人走了之後,黃氏咬著嘴唇不說話,看著就像在生悶氣。
張大郎把饅頭掰成兩半,才道:“年前的事你都忘了?你信不信你要真敢讓拴柱和狗蛋纏上去,弟妹就真敢讓人把他們送回來。你也讓我這個當大哥的在弟弟麵前有點臉麵。”
張大郎很少用這樣的語氣說話,哪怕黃氏心裏不舒服,氣勢上也消減不少。
張大郎咬著饅頭,心裏也很不是滋味。過年前張玉寒說的那些話他都記著,雖然心裏覺得不舒坦,張大郎也得承認,二弟是有這個能力說不客氣就不客氣的。
人就是這樣,要是張玉寒是個寬厚的好人,張大郎就會想著兩邊和稀泥。可張玉寒把不好惹擺出來,張大郎多少總是有點忌憚的。
黃氏再不好,她為他生了三個兒子,哪怕張大郎也知道媳婦是在單方麵鬧騰找事,可日子總得過下去,他歎了口氣,他隻能管著她不上前尋事生非,總不能把媳婦休了吧。
張大郎看黃氏低眉順眼的不說話,不放心又提醒了一句,說弟弟兩口子這回回村是個喜事,叫黃氏別再鬧出事情來了。
外頭發生什麼,張大福和唐氏隱約聽到一點,唐氏心裏舒服了一點,道:“大郎總算能鉗製住他媳婦了。”
張大福道:“大郎就是個沒脾氣的,心也不狠,隻能管一時。”
唐氏聽他這麼說,也想著說幾句,又覺得說多了沒用,黃氏的德行全
家都知道,沒必要再車軲轆話。
兩人換了一身衣服,就出門了。有些話唐氏當著兒子兒媳的麵不好說,趁著隻有兩口子,她就問出口了。
她問這段日子家裏的夥食是不是都像剛才那樣,心裏卻覺得肯定是這樣,如今正值農忙,黃氏就給家裏人吃這些?難怪老頭子都要被逼得出來擺攤了。
張大福點點頭,燒菜做飯的事都是兒媳婦幹的,哪怕張大福心裏不滿,也很少出聲。
唐氏搖頭道:“我才離開家這些日子,你就過成這樣了。”
她在縣裏羅美娘吃什麼,她就吃什麼,羅美娘在吃食上從來不吝惜銀子,飯桌上頓頓有魚有肉,吃得她都胖了好幾斤。回來看到男人熬得臉瘦身子幹枯的,心裏真是不舒服。
張大福聽她念叨半天,看她說夠了才說:“跟我再說說二郎的事,我聽到消息都不敢信。”
唐氏聽到小兒子,麵色終於緩了過來,略帶些得瑟道:“就是那樣唄,我這些日子在縣裏也著急,之前急成績沒出來,之後就急他老不到家,二郎還孝敬了我一個銀鐲子,說是以前早就想給我買了,這孩子,多孝順啊。”
說著就把特意帶回來的蹭亮的銀鐲子從手腕處露出來。
唐氏說了一通她在縣裏如何的,眼角突然瞧見張大福的神色似乎不太高興來著。
唐氏以為張大福是嫉妒張玉寒給她買銀鐲子,冷笑一聲:“怎麼的,後悔了?這世上再沒有後悔藥能吃的,叫你以前死活看不上我的二郎要分家,現在風水終於輪流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