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來的不是山匪而是北蠻兵之後, 洞裏眾人一個個都像啞巴似的,就連孩子們也被凝重的氣氛影響得不敢出聲。
外頭不知道什麼時候又下起了雪, 刺耳淒厲的風聲,就像是誰的慘叫一樣。
這個晚上所有人不知道是怎麼熬過去的,隻要稍微有一點別樣的聲響,哪怕是火堆突然劈啪一聲響,都會引起一陣小型慌亂。
這種心理折磨,叫很多人都睜著眼睛不敢入睡。
打小誰沒有聽過北蠻兵的故事,就連羅美娘小時候也聽李氏和羅富貴講過古,說是幾十年前北蠻每到冬日都要進關劫掠, 所過之地都是三光政策殺光搶光燒光, 大慶人在北蠻人麵前就跟牛羊一樣弱小。
敵人的惡名如雷貫耳, 又有環境加持, 洞裏誰的動作略微大一些,都有人疑心是北蠻兵找過來了。
羅美娘也有些睡不著,她拍了拍把小臉藏到她懷裏的妞妞, 這孩子裹著厚實的小被子, 圓潤的小臉上兩片粉暈,睡得像個小豬仔一樣,這種時候, 也就隻有無知無覺的嬰兒能睡得這麼香甜了。
村子這邊, 情況卻不像眾人想像得那麼艱難。
老少婦孺全都撤退後,整個村就成了戰場,羅村長一把老骨頭, 原本也應該跟著離開村,可他雖然嚇得麵色慘白,還是堅持留守。
張玉寒看著大家都被突如其來的消息弄得驚慌失措, 就道:“就算是北蠻兵,跟山匪也沒有區別。咱們有三百多人,對方隻有一百人,大家都不要怕,咱們是早就做好準備的!”
他問阿才:“之前準備的菜油搬出來了嗎,火折子帶在身上了吧?”
阿才點頭:“姑丈,都準備好了。”
張玉寒道:“待會外麵的陷阱一把人逮住,那邊一亂,你們隊就把燒得滾燙的菜油潑上去,你負責把火折子往上扔,咱們也試試碳燒北蠻兵是個啥滋味。”
張玉寒這話一出,有些人就禁不住笑了。
張玉寒見終於有人笑了,就繼續道:“該練習的,咱們都練過了,就一百人而已,趕緊打完還能趕上
吃早飯,我知道咱村長家過年殺了不少雞,到時候咱們都吃大戶!”
羅村長忍不住道:“去你的!”村裏真正的大戶,不是這個姓張的嗎,阿才那小子可是和他說了,他在府城的日子好過著呢,日日都吃肉。
張玉寒也不管,他每下一條命令就拿一人開涮,計劃都是早就做好的,無非就是讓人記起自個的任務罷了,村人被他逗笑幾回,見張玉寒這麼淡定,也不由安心下來。
張玉寒最後道:“村子是咱們村人一手一腳建立的,沒有人比我們更了解村裏的地形,我們這回的村子保衛戰,就看大家的了。當然我知道我們會贏!”
鼓舞了村人一回,張玉寒就讓他們各歸各位。在榷場時,張玉寒沒少見北蠻人,就連駐守的北蠻兵也是見過的,但這回進村的這支隊伍,身上卻帶著一股凶神惡煞的血氣,靠近村莊時也是訓練有素,腳步聲都特地放輕了。
看來是想趁著夜黑風高,村人都在睡夢時兵不血刃把村子拿下,可沒走幾步,放在村外的陷阱就抓住了好幾人。
村子裏做的所有準備都是有用的,被陷阱逮住之後,同伴發出的慘叫聲瞬間打亂了這夥人的節奏。
這時,身上帶著任務的幾個人硬著頭皮上前,把菜油全都潑到他們身上,阿才見他們潑完,便跑過去把火折子扔了。
熱油遇上明火,立刻就燃燒起來,這些兵下意識地在地上滾起來,卻是一直沒滅,反而讓他們全都散開了。
羅德水見敵方大亂,就帶著隊伍衝上前去,村裏每三人圍攻一人,互相防禦掩護。
北蠻兵單兵的作戰能力雖強,他們這一邊卻是以有心打無心,再加上這些人身上的火還燃燒著,剛才還被熱油燙一回,打起來事半功倍,要是對方實在太凶,真打不過,就按照訓練時說的那樣邊跑邊撤。
張玉寒一聽到哪邊有尖叫聲,就讓善弓箭的獵戶射箭,把人逼到設好的陷阱旁才停止,被獸夾夾住腳的北蠻人喉嚨裏發出嘰裏咕嚕的怒罵聲,還沒罵完,就被長/槍捅死了。
這一槍
是張玉寒捅出去的,他看村裏人哪怕把北蠻人撂倒,也都不敢叫他們補刀,想想就做了個示範。
畢竟頭回殺人,出手之後他也有些腿軟,可村人都看著他的態度行事,張玉寒大喊道:“都那麼心慈手軟做什麼,還打算把他們留在村裏做牛做馬,也不怕他們啥時候恢複過來把咱們一鍋端了!”
被他這麼一吼,村人真是咬著牙下的槍,一時間鮮血飛濺,血色都把泥土染紅了。
這麼打下來,三更時戰事就結束了。
事後統計,來村的北蠻人有一百人,除了活抓的幾個,其他全都死光了。
直到戰事結束,南山村人心裏都不敢置信,這樣就勝利了?
此時羅村長從暗處跑出來看有沒有人傷到的,羅村長一開始確實害怕,不過後麵見著一個個北蠻人被撂下,這心就慢慢定了。
叫人把傷兵都搬到屋裏後,見眾人還傻乎乎地站在原地,羅村長就笑罵道:“村裏之前做了多少事情你們不是不知道?要是這樣都敗了,就是活該我們都要去見閻王爺。”
張玉寒也道:“你們看北蠻人其實也不過如此,都是紙糊的老虎,隻要咱們認真起來,他們就趴下了。”
張玉寒這話說得輕鬆,村裏人也覺得是這樣,雖然全身血汙,眸光卻是發亮的。
此時就有人說想把撤退的家人接回來,張玉寒踢了一腳地上他特意讓人活抓、被綁得粽子似的一個北蠻兵,道:“先把村子裏給收拾了,把火滅了,這麼多死人也不怕嚇著人。”又道,“我再審審他們,也不知道他們來了多少人。”
聽見這話,村裏人也都有些警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