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文蘊和文青道別後,文生背著手走在長街上。這裏還是十幾年如一日的破舊,哪怕是去往華雲城最重要的交通樞紐,卻也抵不過日漸稀少的人煙。
文生看似愚鈍,但心裏最是明白不過。事情要看本質,人心貪婪,自然誰都想過上更好的生活。白沙鎮小,老,破,舊,除了不願變通的人還留在這兒,大部分年輕力壯的男人和貌美嬌豔的女人都離開了。
可巧,這不願變通的人裏麵,還有他文生一份。
但說白了,去更好的地方又能如何?
白沙鎮文家村餓不死他,更餓不著文蘊和文青,大不了他以後割自己的肉來喂養他們,也好過重新陷入那個漩渦。
輕歎了一聲,文生背著手往前走,身影卻縹緲虛幻,看見的人都揉了揉眼,可眨眼間他就不在原地了。
嗬,這是什麼通天的才能?
人人都懷疑是自己看錯了,看看他人,竟看到了自己臉上一樣的神色,都大呼撞邪了。
文生沒聽見這些,他拐入小巷,一路七拐八繞,竟然走到了一處樂器行的側門。
那守側門的小哥懶懶地靠坐在門檻上,聽見動靜後掀起眼皮看他一眼,放了行,卻嘟囔著道:“您每次都繞這麼多路不累嗎?”
文生笑了笑,“不累,我這是鍛煉身體。”
“得嘞,您就進去吧,我們掌櫃的都等您許久了。”
他已踏進門檻,聞言轉頭看小哥:“古琴賣出去了?”
小哥撇撇嘴,沒好氣道:“早就賣了,人家就等著您的古琴現世呢,一拿出來就用三百兩銀子的高價買走了。您這回可長點心,別又被掌櫃的給騙了,他總是給您幾兩銀子打發了事,缺不缺心眼?”
文生笑眯眯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哥兒,飯不能亂吃,話也不能亂說。這話兒要是讓你掌櫃的聽見了,下次可就不是守側門這麼簡單了,說不定你就得回家放牛去。”
小哥冷哼道:“誰稀罕那守正門的活計?人家還當我是賣唱的小倌兒呢,天天瞅我,都想把他們眼珠子挖了。”
文生覺得自己有必要拯救一下這位失足少年,語重心長地開了口:“人家瞅你,左右不過是看你長得俊。你要是長得醜,別說守正門了,連側門掌櫃的都不會讓你守。你要珍惜現在擁有的東西,莫要等到日後失去了再追悔莫及。”
小哥最煩別人在他耳邊叨叨,其實會在他耳邊叨叨的人除了文生就沒有別人了,他臉上雖不開心,心裏卻還挺高興。
他推著文生的肩膀讓他進去,嘴裏叫道:“您再煩我我可就生氣了。快做正經事去,別在我跟前晃悠。”
“哎哎,我還沒說完——”
小哥在他耳邊低聲囑咐:“記著跟掌櫃的要至少一百兩,你值得這個數。”
文生一回頭,側門已經關上了。他搖了搖腦袋,歎息這個聰明的孩子。
進到後堂,矮矮胖胖的身影正蹲在地上不知道在做些什麼,文生上去碰了碰他的肩膀,對方立即跳將起來。
“誰碰我?誰?!”
文生道:“我啊。”
他也看到了文生,虛虛一笑,用力擋住自己腳下的東西,搓著手道:“文生,你怎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