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真像。"他一邊喃喃自語,一邊掀開毛毯似乎想起來。
晉南疑惑地問:"爸,你要起來?要不要我叫護士?"
林青亦搖搖頭,自己艱難地支撐著床板,下了床。雪蘭不知道他想做什麼,緊張地站到了一邊。不想他踉踉蹌蹌地跟了過去,見父親一直追著雪蘭,晉南也很惶惑。直到把雪蘭和旭旭逼到牆角,他才撲通一聲跪倒在她麵前,雪蘭愕然旭旭瞬間嚇得大哭。對於父親的舉動,晉南意外之外,不過想想卻好像又在情理之中。畢竟是他差點就害死了雪蘭,害得他們夫妻分開四年。
"喂,你不要這樣!"雪蘭無所適從地看著林青亦,但又不敢伸手去拉他。
晉南沉吟片刻,便從身後抱住父親,想將他扶起來。千錯萬錯,盡在這一跪。他一把年紀,又人之將死,也夠了。
"爸,起來吧。"晉南道。
但林青亦執意推開兒子,依然顫巍巍地跪在那裏。接著便做出了更加驚人的舉動,一個接一個地給雪蘭磕響頭,直到把額頭磕破。雪蘭著急的快哭了,她哪裏見到過這種場麵。晉南也心生疑惑,這不像是父親慣有的作風,難道是他知道自己時日無多,想懺悔嗎?
"爸,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夠了。"晉南平靜地說:"我們會原諒你。"
父親忽然憤怒地推開晉南,大吼道:"你不知道!"
看著因為盛怒而表情猙獰的父親,晉南錯愕了。他不知道什麼?或者說還有什麼秘密是他不知道的?難道是周伯字裏行間提到的那件事嗎?難道他跟雪蘭之間還有什麼秘密?
"晉南,爸對不起你--"林青亦雙手緊握兒子的手,終於老淚縱橫。
"讓爸爸也給你磕個頭,爸今生不求你原諒,但求來世給你們做牛做馬彌補--"說著他又重重跪倒晉南麵前,林晉南慌了手腳,普通一聲與父親對跪一起。即便他再不好,可畢竟還是他父親啊。哪有父親跪拜兒子的道理。
"爸,到底怎麼回事?"晉南忐忑地問。
林青亦看著雪蘭,一臉慈愛的微笑,"沒什麼。爸爸隻要看見你們就好了,以後好好生活。"說著,他從床頭櫃裏拿出一疊文件:"我修改了自己的遺囑。我在林氏所有股權由旭旭繼承,旭旭成年之前由母親代管。我在瑞士銀行的現金都給你們---至於依白和晉鑫還有紀風,他們就平分物業吧。爸爸能給你們的就是這些了。"
雪蘭緊張不已,林青亦口中說的股權,可價值幾百億呢,給旭旭繼承,還由她管理?她可不想有這麼大壓力,而且奇怪的是,他為什麼不讓自己兒子管理反而由她管理?
"我們不需要--"雪蘭磕磕巴巴地說:"以後,我們隻想平靜的生活。"
林父聽雪蘭拒絕,馬上又著急了,"平靜的生活也需要錢!芷凝,爸爸知道以前做了很多錯事,現在想求你原諒也是不可能的,你就給爸爸一個彌補你們的機會好嗎?"聽到父親叫雪蘭芷凝,晉南不禁捏了把冷汗。因為之前雪蘭都沒正式承認過自己身份,很擔心她此刻做出什麼異常舉動來,不過還好,從她的反應來看,好像已經接受了自己是芷凝的事實。既然如此,看來她也已經原諒他四年前做的錯事了。想到這裏,晉南忍不住又是一陣欣喜。
"我已忘記了。"雪蘭勉強地擠出一個微笑,是的,她的確是忘記了,有時候她會很感激上蒼讓她得了失憶症。因為失憶,她到底還是無法體驗當初的痛苦,所以原諒來得容易些。
聽她如此說,晉南欣慰地笑了。林父更是一陣黯然。
"爸,我們暫且不要說這些,你會好起來的。"晉南安慰父親。林青亦一聲苦笑,拍著兒子說道:"上次夏醫生就跟我說了,三個月,我還可以再撐三個月。不過現在看見了你們,就是讓我現在就死,我也是死而無憾了。"
雪蘭默默地站在那裏,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麼好。旭旭始終都不肯露臉,他實在太害怕這個怪怪的老爺爺了。
林父說完話,沉默便開始在這間病房蔓延。
"好了,你們也累了,回去吧。"林父長長地歎了口氣。
雪蘭點點頭,帶著旭旭如獲大赦地先走了出去。旭旭也慢慢抬起頭:"媽咪,剛才那個人是我爺爺?他的臉好可怕。"
雪蘭看著兒子,將他放到地上,她忽然覺得自己也許不應該這樣狠心,畢竟那個人快要死了。她拉著兒子的小手,鄭重其事地說:"旭旭,那個人生病了,知道嗎?他是爸爸的爸爸,是爺爺,我覺得你應該去叫他一聲,不然爸爸也會傷心。"
旭旭歪著腦袋,十萬分不願意。他搓著小胖手,喃喃地問:"爸爸真的會傷心嗎?"
"是的,因為爺爺病得很重。他現在很希望你叫他一聲爺爺--"
旭旭沉默了半響,才低聲說:"那好吧。我就叫一聲--"說完,他轉身跑進病房,對著正和晉南告別的林青亦,脆生生地喊了一聲:"爺爺!"
猶如天籟,飄進林青亦的耳朵,他難以置信地挪過目光,定定地看著那個粉雕玉琢的小家夥,淚流滿麵。
"哎!乖孫子!"他哽咽地答應了。旭旭背過小手,球一般滴溜溜地滾回媽咪身邊。
晉南又安慰父親幾句,便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