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晉南哈哈大笑,大力舉起兒子,父子倆一起跌進沙發中。
"兒子,親親來了--"晉南摟住兒子,就是一陣亂親。旭旭被親到癢癢肉,笑得喘不開氣,大叫媽咪救命。雪蘭搖搖頭,忽然發現滿房間都是幸福的泡泡。
墓園。
春日的墓園,雖然籠罩在陽光中,但還是難掩陰冷。尤其是清明剛過,似乎到處都還彌漫著思念的哭聲。看著墓前那一束束即將凋零的鮮花,雪蘭想著自己有一天也會躺在這冰冷的泥土中,心中忍不住一陣失落。
"想什麼呢?"晉南握住她的手。雪蘭失神道:"哦,沒什麼。"
說話間,晉南便停在了一座墓前。雪蘭看那墓碑上照片,真是一張非常年輕姣好的臉,差不多就是她現在的年紀,沒想到晉南這麼早就失去了母親。
"這裏就是我母親安息的地方。"晉南摘下墨鏡,雪蘭將手中的鮮花放到墓碑前。
"媽,我帶芷凝來看你了。"晉南的聲音很低沉,雪蘭聽得出他很傷心。墓碑上的女人,一張小巧的瓜子臉,滿滿都是微笑,眼睛很大,很明亮,不知道她為何會英年早逝。
"晉南--"雪蘭低聲喚著他的名字,想給他安慰。晉南給她一個安心的微笑。
"我沒事。"他該怎麼說呢,母親的死,是他這許多年都不曾解開的心結,亦無法對外人訴說。他永遠記得23年前那個晚上,父親答應他說會帶母親來見他,不想等來的卻是母親的噩耗。父親說母親死了,原因更是不堪,憑著對母親的了解,他死都不相信父親的話,所以潛意識裏他把母親的死歸咎到了父親身上。他痛恨父親的虛偽,更痛恨他不負責任。
"媽媽也希望你開心。"雪蘭低聲說。
晉南長歎一聲,默默地說:"是我無能,沒有完成媽的心願,更沒能查出她的真正死因。"雪蘭詫異地看著他,暗想:晉南這麼說,難道他母親死得蹊蹺嗎?
"媽她--"雪蘭看著晉南,小心翼翼地問:"媽的死,有什麼問題嗎?"
晉南傷心地歎息,沉聲說:"是。媽的死到現在我都不明白是怎麼回事。我甚至連她最後一麵都沒見到!"說到此處,他重重地拍著墓碑,似乎是懊悔不已,"他們匆匆告訴我,匆匆了結這件事,匆匆葬了母親!媽死得冤,可惜我卻沒能力查這件事,23年來,父親掩蓋了一切真相,每一次隻要我提到母親的事,他便想方設法阻攔!一定是他害死了母親!"
"可是他現在已經重病,還能追究什麼呢?"雪蘭低聲說。
是啊,如果父親死了,一切真相都會隨著他一起被埋葬,母親的死也許永遠是個謎團。事到如今,他也沒力氣再追究了,母親的死折磨了他這麼多年,現在父親重病將死,他是不是也該釋然了?緊握雪蘭的手,晉南給母親深深鞠一躬。
"媽,希望你能原諒兒子。"晉南重新戴上眼鏡,久久地注視著母親的照片,似乎陷入深沉往事,雪蘭靜靜地一側,其實晉南還好,不管是好是壞,他還有可以追憶的過去,而自己呢?沒有記憶,更不知道自己真正的父母在哪裏,是誰。弟弟俊馳,好像也沒提過,也許她的父母也早就離開了吧。
"走吧。"站了好一會兒,晉南才拖著雪蘭的手依依不舍地離開。在往回走的路上,晉南講起四年前那次醉酒,芷凝將他背到山下的事。
"真的嗎?那時候我這麼有力氣?"雪蘭難以置信地捂住嘴巴巧笑,"林晉南,那時候是我倒追你哦。"
晉南不置不否,臉上始終都掛著淡淡笑容:"是我做得不對。"他努力回想,自己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愛上駱芷凝的,也許就是那次被他下山之後,也許更早……
翌日。
"駱先生,雪蘭小姐今天上午十點的飛機先飛香港,逗留三天之後再飛新西蘭,據可靠消息,這次他們可能不會再回來。"下屬手拿一張行程單,站在駱俊馳背後,而俊馳則麵向窗戶,對著溫暖的朝陽。他已經決定獨自吞下那個秘密,放姐姐和林晉南自由,前提是他們以後都不能再回來。
"既然如此,就隨他們去吧。"俊馳低語,"不要再跟蹤他們了。"
"好的,駱先生。"
俊馳依然望著外麵,腦海裏卻不斷地回響著下屬的話,十點的飛機,姐姐以後都不會再回來了,他唯一的親人--不,他現在還有萱兒。
"周媽,萱兒醒了嗎?"俊馳問仆人。
"沒有,先生。"
"好,等她醒了,告訴她我出門了。"萱兒在俊馳的心目中,好像已經不隻是一個四歲多的孩子,而是一個非常重要非常特別的存在,他們彼此可以相依為命,盡管現在萱兒依然不肯叫他爸爸,不過他相信,總有一天萱兒會明白的。
時針慢慢移動,秒針分秒不停,離上午十點越來越近。褚紹輝在辦公室裏踱來踱去,心裏萬分煎熬,到底要不要去機場?去了,去做什麼?送他們離開,還是請他們留下來?他越是走來走去,心就越是無法靜下來,芷凝的種種便走馬燈似地在他腦海裏閃個不停。
"幫我備車去機場!"在離十點還差半小時的時候,褚紹輝忽然在辦公室裏大吼,接著便一陣風似地奔了出去。無論如何,他都要見她最後一麵,今生的最後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