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望蹙起了眉頭,嫌棄又無奈地開口:“鎖車!”
“哦。”陳暖冬就像是聲控機器人一樣,立即折回去把車鎖了,然後又匆匆忙忙地朝著院子裏唯一一座房子跑了過去。
這座平房在外麵看起來不大,裏麵的空間更是擁擠窄小,不過卻被收拾得很幹淨,而且“五髒俱全”——進門是一間小小的客廳,正對門靠牆的位置擺了張黑色的方桌,方桌右邊立著一台矮胖的老式冰箱,冰箱旁邊有一扇門,裏麵是廚房;方桌的左邊也有一扇門,看樣子是衛生間;客廳的左右兩側分別是兩間臥室,陳暖冬站在客廳中間悄悄地朝兩側的臥室看了一眼,透過臥室的裝飾和基本色調可以判斷出來,左邊的這間臥室是顧望的,右邊的這間是顧盼的。
飯桌上方的牆上整齊有序的掛滿了大大小小的獎狀,獲獎人全是顧盼。在這些獎狀的正中央還掛著一個小小的相框,相片上是一家四口,全部打扮成了民國時期的樣子,就連畫麵的背景都是那個時期的布置,看起來十分有韻味,雍容大氣而又不失溫馨。
畫麵中央是一張色調淡雅的錦繡屏風,屏風前有一套紅木桌椅,方桌上擺著兩盞青花瓷的茶杯,桌子左邊的太師椅上坐著一位身穿藏藍色綢緞長袍的中年男人,右邊的椅子上端座著一位身穿藕色旗袍的女人,男人五官硬朗氣度不凡,女人姿容溫婉端莊大氣。
中年男人的身後站著一位身穿鵝黃色旗袍的女孩,紮著兩個小南瓜髻,看起來可愛又機靈,也就十歲出頭的模樣,雖然還沒張開,但陳暖冬還是能認出來她就是顧盼,而那個女人身後站著的身材挺拔的大男孩,就是顧望。
照片中的顧望穿的不是長袍,而是民國時期的學生製服,發型也不是現在的板寸,不長不短的頭發被發膠固定成了上個世紀特別流行的二八分,瀟灑又帥氣,活脫脫的一富家公子哥。
陳暖冬還發現,這張照片中的顧望眼神很溫暖,嘴角還在微微上揚,看起來陽光向上又朝氣蓬勃,和現在的他比起來簡直判若兩人,現在的他實在是太冷漠了,甚至還有些陰鬱,像是罩上了一層冰冷的鎧甲,隨時擺出一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模樣。
照片中的他應該隻有十六七歲,但現在的他看起來也就是二十出頭的模樣,短短四五年的時間裏到底發生了什麼,讓他從一個陽光大男孩變成了現在的樣子?還有他們的父母都去哪了,為什麼現在整個家就隻剩下他和他的妹妹了?
這時,顧望端著一碗熱湯麵從廚房裏走出來了,見陳暖冬正在盯著牆上的相片看,沒說什麼,走過去後把碗放在了那張小小的飯桌上。
陳暖冬瞬間回神,下意識的低頭朝桌麵看了一眼,不經意間看了到顧望的手背,又紅又皸,全是凍瘡,但是她也沒說什麼,而是把這件事記在了心裏,然後抬起頭笑著對他說:“這張照片真好看。”
屋頂掛著的那盞燈泡雖然不太明亮,但顧望還是能看清楚她臉上的所有細節,她的眼睫很長,又濃又翹,雙目如星般明亮,一笑起來就彎成了月牙,白皙無暇的臉頰上還會露出兩顆好看的小酒窩。
她就像是一顆完美無缺的明珠,是公主,不應該出現在這種窮酸的地方,而他這種爛人更不配與她有太多的交集。
“吃完飯就滾蛋,以後別再來了。”顧望沒有任何感情色彩地拋下了這句話,轉身離開了房間。
陳暖冬覺得顧望就像是一塊冰,失落地歎了口氣,然後坐到了桌子旁邊,拿起搭在碗上的筷子夾起幾根麵條先嚐了一小口,竟然出乎預料的好吃,又鮮又香,食欲瞬間就被勾上來了,餓了整整一天的她也顧不得什麼形象不形象了,開始大口大口的吃麵,反正現在就她一個人,失節事小,餓死事大。
等把一整碗麵條一根不剩的吃完後,她又捧起碗把湯喝完了,渾身上下瞬間變的暖融融的,心也跟著暖起來了。把碗放下後,她想了想,從兜裏掏出了顧望剛才塞給她的一千塊錢,壓在了碗下。
正準備離開屋子的時候,她的餘光突然瞟見了顧望的臥室,刹那間她所有的好奇心和注意裏全部集中到那間屋子裏麵去了,真的很想去看一眼,但又覺得這樣做特別可恥,說不好聽的就是在窺探顧望的隱私。
糾結了很長時間,她還是決定尊重顧望,強壓下自己的好奇心,頭也不回的走出了屋子。
顧望聽到腳步聲後扭頭看了她一眼,然後就當做什麼都沒看見似的繼續進行自己手裏的工作。
陳暖冬走到他身邊後輕輕地說了句:“謝謝,麵很好吃。”然後就拿出了鑰匙打開了自行車,扶著車把坐到了車座上。這時,顧望突然對她說了一句:“以後別來了。”
陳暖冬置若罔聞:“我把飯錢壓碗底下了,你要是覺得多,以後就多請我吃幾頓飯吧。”說完她就踩下了腳蹬,平穩而又快速的騎出了他的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