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主子十幾年了,上陣殺敵也八年,主子的壯誌淩雲他知道,主子的艱難困苦也知道,但沒有想到,最後會是現在這個下場。
哪個英雄豪傑,會不希望馳騁疆場的快意,不是被逼無奈,誰又會把生死與共的兄弟們,都安排出去,隻餘自己孑然一身。
“屬下久候將軍多時了!”
出了皇宮界內,一隊十餘人齊齊侯在路邊,看見掛著燈籠上端木字樣的馬車過來,出聲攔了下來。
“賀宇?”
端木青撩起車簾,便看見以賀宇為首的是個副將和參將都在外頭。
“我等……是來和將軍喝酒的。”賀宇紅了眼眶,道。
“胡鬧!皇宮禁地,誰讓你們等著此處了?是活得不耐煩,皮癢了吧?”端木青厲聲嗬斥道。
無故靠近皇宮,都按亂黨處置,這些人個個五大三粗的,之前沒有被帶走,也不知道走了什麼狗屎運了。
“卑職知道了。”賀宇摸摸鼻子,被罵一頓反而把那股哀傷罵沒了,男子漢流血不流淚,當下便開了顏,“那將軍喝不喝酒啊?大家都來了,就等您了!”
還能不喝嗎?
半路上來攔人,他不去也不行,況且從今以後,想要再聚,難了。
“喝!”
從戌時到亥時兩個時辰,二十幾個漢子,酒壇喝了一地。
一開始還能歡聲笑語,等到酒意上來後,不勝酒力的,已經開始嚎啕大哭了。
大家都知道大將軍不做將軍了,交了兵權,無疑是老虎剃了牙,昔日的雄獅,往後會是什麼下場?
不得而知。
隻餘滿腹的悲切,壯誌未酬,怎奈良弓已藏。
端木青從頭到尾都表現的很鎮定,除了酒意上臉外,一直大馬金刀的坐在那裏,默默看著他的手足痛哭流涕。
心裏說不出的酸楚。
“是我對不住大家了,這時候拋下你們。往後各自保重,年年都有機會喝酒。”
拎起一個酒壇,端木青仰頭直往嘴裏灌,一直到最後一滴酒水落盡嘴裏,抬袖一抹,空空的酒壇以落地,人也抬腳離開了。
本就不善言辭的人,剛剛那算是對下屬說的最柔情的一句話了。
一屋子東倒西歪的醉漢,在那道高大的身影出去後,皆是紅了眼眶。
沙場上有大將軍,不管多難得戰役都有了把握,每次軍餉推遲,都是大將軍自己拿自己的銀子補上。
胸懷坦蕩裝的都是子民的安危,英勇不暴虐,不濫殺無辜,也不搶占屬下的功勞,這樣的將軍哪裏去找?
“我都替將軍不值啊!”高大的漢子抹了把淚,癱坐在椅子上。
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這上位者還能做一些不讓人心寒的事情嗎?
“閉嘴!少在外麵胡言亂語,將軍是功成身退。”賀宇清醒一點,連忙嗬斥住。
有些事情心知肚明就好,不必贅訴。
“喝酒喝酒!今晚大年夜,不醉不歸……”
把身後最親密的兄弟都留下,端木青一直挺直的背脊都沒有彎過,那幾壇子酒喝進肚子裏去,好像沒有任何作用了似得。
跟著主子十幾年了,上陣殺敵也八年,主子的壯誌淩雲他知道,主子的艱難困苦也知道,但沒有想到,最後會是現在這個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