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羽凡離開曲唐回北京,但她不是要回學校上課,而是要和穀雲波拜訪被迫離鄉背井的原曲唐縣經委主任馮玉章,她沒有把她的打算告訴媽媽曲芸。那麼,馮玉章又會告訴他們些什麼呢?
今天,陳羽凡準備乘下午一點十分的火車回北京。中午,曲芸特意做了一桌豐盛的飯菜,但她們沒有吃幾口就都放下了筷子。母女倆要分別了,但這一次不是一般意義上的分別,所以她們都吃不下。
吃完了一餐沒有滋味的飯,曲芸把女兒送到火車站。
眼看女兒就要登上去往北京的列車,曲芸止不住一陣陣悲傷。往常女兒回來或是回去,都是陳梓良和她一起去接送女兒。那是怎樣幸福的情景啊!女兒回來從車上下來,就像一隻燕子,一下子就飛到爸爸媽媽的懷抱裏。這麼大了,但她仍然像個小孩子一樣,不管周圍是不是有人,總要抱住爸爸媽媽親上一口,引得許多人羨慕不已。即便是羽凡走的時候,他們一家在車站上也是一幅溫馨圖畫。羽凡總是一手挽著爸爸,一手拉著媽媽,讓他們把她送到車上,然後她再把爸爸媽媽送下來。她還會把頭伸向車窗外一本正經地宣布:“再見了,爸爸!再見了,媽媽!我會回來的!”陳梓良總會說:“調皮!”曲芸總會說:“搗蛋!”但這一次,隻有曲芸一個人孤零零地把女兒送到車站。過去那種溫馨的情景再也沒有了。曲芸望著女兒,眼淚止不住地湧出來。她不願意讓女兒看到,就扭過身把流到腮邊的淚水拭去。但等她回過頭來的時候,沒想到女兒就站在自己的身後。
“媽……”羽凡同樣眼淚汪汪,她抱住了曲芸說,“媽媽,你要保重啊!常給我打電話。”
曲芸含著眼淚笑著說:“不要為媽媽擔心。”
站台上的鈴聲響了,陳羽凡不得不離開媽媽登上列車。
車開動了,陳羽凡從車窗裏看見媽媽跟著列車跑了很長一段路。
列車漸行漸遠,陳羽凡看見媽媽佇立在站台上向著列車頻頻地揮手……
那天陳羽凡打開爸爸寫字台上那個緊鎖著的抽屜,她發現裏麵珍藏著的都是媽媽寫給爸爸的情書。她征得媽媽的同意,就一封一封逐字逐句閱讀了那些信件。
她讀著那些信,仿佛觸摸到了媽媽那顆像火焰一樣跳動著的心。媽媽對爸爸的愛是那樣純潔和忠貞,那是白頭到老、海枯石爛等描寫堅貞愛情的詞語無法比擬的。爸爸在媽媽的心裏簡直就是一座山,媽媽在信裏說她每逢看見爸爸的時候都要仰視。陳羽凡閱讀這些充滿了青春激情的書信時,她的心裏就如同大海的波濤一樣洶湧澎湃,仿佛自己也麵對著一個讓自己深愛著的男人。但這個男人是誰,她還不知道。
陳羽凡曾經問過媽媽:“你把爸爸當做山峰,那爸爸把你當做什麼呢?”媽媽說:“你爸爸把我當成他的媽媽。”陳羽凡聽了,情不自禁地撲在媽媽的懷裏哭起來。她是在哭死去的爸爸,也是在哭活著的媽媽。媽媽不僅失去了丈夫,還失去了“兒子”,那將是怎樣一種難以言喻的痛苦啊!
陳羽凡心裏想著媽媽,眼淚撲簌簌地掉下來。雖然自己可能很快就會回來,但仍然感覺這好像是長久的別離。穀雲波坐在陳羽凡的對麵,把一張紙巾遞給她。陳羽凡擦擦眼淚,但她的眼睛依然望著窗外出神。
爸爸當然不能就這樣平白無故地離去,她必須揭開那封信背後隱藏著的秘密。
陳羽凡此行並不是要回學校上課,而是要專程赴京拜訪原曲唐縣經委主任馮玉章,據範靜波說,馮玉章現在正躲在北京的兒子家裏。範靜波給陳羽凡提供了馮玉章在北京的電話號碼。預先陳羽凡按照這個號碼給馮玉章打了個電話,電話一撥就通。馮玉章一聽說是陳梓良的女兒要前去拜訪他,他顯得非常高興,立刻就告訴了她詳細的住址,這真是一個好兆頭。
列車在原野上奔馳,陳羽凡回過頭來看一眼坐在對麵的穀雲波,發現穀雲波正凝神望著自己。穀雲波發現陳羽凡把目光移向自己,他的內心突然泛起一陣微瀾,他有些慌亂地把目光移向車窗外。遠處是起伏連綿的群山,近處是大片碧綠的田野。那山,那樹,那綠色的秧苗,那彎曲的田間小徑……一切都顯得那樣溫馨。穀雲波不知道這種感覺是不是因為陳羽凡就在自己的身邊。
“你在想什麼?”沉默了許久以後,陳羽凡問穀雲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