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虎從心裏不希望雲蒙真的分崩離析,變得浮屍千裏,餓殍遍野,一副人間地獄的景象。
他也不想自己做皇帝,如果他想做的話,從開始的時候就去做了。他隻是想讓自己的權力更大一些,自己的利益更多一些。
但是,現在他也明白了一些,這是對於皇權的巨大的藐視。一個真正英明的皇帝,是絕對不允許這樣的人存在的。
拓跋宏現在就是想明白了這個道理,所以才如此對待他。
又過去了幾天,前線依舊是每天都在戰鬥,那些戰死的雲蒙的士兵,被拓跋宏命令集中到一個地方進行焚燒,然後下葬,設立一個公墓,對這些人進行緬懷。
因為如果堆積太多的死屍,可能會產生瘟疫,而如果要每一個人都好好的安葬,卻是根本就沒有這個精力和條件。
火葬,在雲蒙也是一種崇高的意識,表示所有人回歸了狼神的懷抱之中。
拓跋宏舉行火葬儀式的地方,距離虎賁軍的軍營並不是非常的遠,每天晚上,虎賁軍的將士都會聽到火葬儀式傳來的蒼涼的歌聲,讚頌著這些為了保衛雲蒙而死的戰士。
拓跋宏每天也都會親自過來念誦祭文,以示對這些戰死的士兵的祭奠,這樣可以極大的鼓舞士兵的士氣。
因為,這樣他們都知道了,縱然是自己死了,也是死的有價值的。
眼力好一些的虎賁軍將士,甚至可以看到拓跋宏每天晚上穿著破破爛爛的皇袍,站在那裏念誦祭文。
拓跋宏滿臉都是風霜之色,因為長時間的戰鬥,消瘦的很厲害,雙頰都深深的陷了下去,隻有他的眼神依舊堅定,大聲的告訴每一個人,狼神與他們同在,雲蒙不會滅亡,他們一定會打贏這場仗。
開始的時候,所有人對於虎賁軍,還都保持著崇敬,但是時間長了,在前線流傳一種說法,虎賁軍不肯為拓跋宏作戰,不肯為保護雲蒙作戰,一個傳一個,最後所有人都說虎賁軍這次其實是來打秋風的,如果要是拓跋宏敗了,他們就趁機殺了拓跋宏,謀求王位。
人言可畏,這句話並不虛假,人言具有著極其強大的威力。
漸漸的,所有雲蒙人看著虎賁軍的眼神,已經變了,你們就近在咫尺,卻不肯作戰,我們每天都在流血。
於是,曾經那種尊敬,再也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厭惡和鄙視。
拓跋鋒看著這種眼神,心都在滴血,他想要大聲的解釋,說不是他們不想戰鬥,而是拓跋宏不要他們。
但是,沒有人會信他們。所有人這個時候都會說,你們為什麼不投靠皇帝呢?皇帝現在率領我們浴血奮戰,你們在幹什麼?
現在,拓跋宏的威望空前的提高,因為蕭雨這段時間加大了對拓跋宏的宣傳,讓拓跋宏頻頻出現在城牆上,傷兵營中,火葬儀式中,所有人都看到了拓跋宏為了保護雲蒙,而心力憔悴,耗盡自己的每一滴鮮血。
於是,他們看著盔甲鮮明、衣著整齊的拓跋鋒,都是毫不客氣的吐去幾口唾沫,罵道:“恥辱。”
拓跋鋒的指甲都嵌入了肉裏,鮮血流出來都不自覺。
這種情況,終於在一天爆發,有一些士兵前來向拓跋鋒請願,說願意放下虎賁軍的一切裝備、武器,淨身出戶,要到前線去戰鬥,希望他能夠批準。
這個時候,拓跋鋒終於知道了,虎賁軍的軍心已經散了。當一支軍隊沒有了一個軍魂之後,那麼,軍心也就沒有了。
虎賁軍的軍魂,就是他們是雲蒙的無敵之師,是雲蒙的守護神,但是這個時候,他們不能夠守護雲蒙,被所有雲蒙人鄙視,他們的軍魂也就不存在了。
拓跋鋒大聲的嗬斥了他們,然後稟報了父親,拓跋虎依舊沒有做出什麼指示,但是在這一天夜裏,有幾個士兵放下裝備、武器,逃走了,他們留下書信,告訴所有人,他們去戰鬥了,去為了守護雲蒙而流血了。
哪怕是赤手空拳,哪怕是前去送死,他們也要死在前線。
這個時候,拓跋鋒知道,如果再這樣下去,虎賁軍就徹底的完了。有第一個人逃走,那麼第二天就會有更多人。
於是,這一天,拓跋虎走出了軍營,看著那麵在風中獵獵作響、迎風飄揚的虎賁軍大旗,歎了口氣,對身邊的拓跋鋒道:“你去告訴拓跋宏,虎賁軍,前來勤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