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有個聲音在輕輕地訴說著:對不起,以賽亞,要離開你了。

想不起來那是誰的聲音。

他閉上眼睛,仿佛從沉重的枷鎖中脫離,如嬰孩般沉沉地睡去了。

“阿曆克斯……我的孩子,你真是不負我所望。”

威廉抬起雙臂,曲速引擎機器隨著他舉起的手杖而浮起,升到了空中,似乎隨著手杖上的頂綴光芒愈亮,引擎機器裏的負能量源也越來越躁動,像一顆心髒、一個子宮般不斷攣動著,顏色也更加鮮紅。

望著那顆東西,沙耶羅的瞳孔急劇地收縮起來,他想起了什麼。那些久遠的,被篡改了的記憶,源源不斷地自那光裏湧了過來。

“看見他手上的東西嗎。那是一顆隕石…是隨負能量源一起降落到地球上的,隻要它被摧毀,負能量源也會被一起摧毀。”

赫洛聽見沙耶羅低聲道。他點了點頭:“該怎麼做?”

“讓他如願。”

在他話音剛落的時刻,沙耶羅一撇頭猛地咬住了他的脖子,像野獸那般將他壓在了祭壇上方,赫洛嚇了一大跳,驚惶地望著他。

“他想讓我成為‘神’的載體為他所控製,需要一個‘聖嬰’作為激活負能量源的祭品,我們就讓他相信。”

沙耶羅弓著背脊,將他擁進懷裏,由感染者組成的軍隊則朝他們圍攏過來,男人乘著飛行器降落到他們上方,由曲速引擎形成的環形磁場將他們籠罩在其中,使整個祭壇拔地而起,朝上方升去。

“轟”地一聲雷鳴般的巨響,地下宮殿的穹頂被炸裂開一個大洞,飛行器牢牢吸附著整個祭壇,飛入上方懸浮著的大型飛船內部。

四周變得一片漆黑,一個陰沉的聲音在飛船的轟鳴裏緩緩禱念。

“上帝用七天造亞當,亞當的第七根肋骨創造了夏娃,七個頭的火龍化身七位名為撒旦的**天使,使七種罪惡之花,傲慢、暴食、貪婪、懶惰、□□、嫉妒、憤怒,隨七芒的隕石一並降於人間,重鑄世界……”

“他在說些什麼,沙耶羅?”

赫洛在黑暗中摟住沙耶羅持續高熱的身體,感到他在劇烈的發抖,忽然他看見了一道光,眼前漸漸出現了燃燒的天空。無數大大小小的隕石從天際**下來,拖著熾烈的流火。那是他在紀錄片裏見過的贖罪日的景象。

在還沒有爆發第三次世界大戰前的那場曆史性的災難,人類永久的傷痕。灼燒感如此真實,令他意識到自己無意間侵入了沙耶羅的大腦裏。

一顆碩大的隕石**在他的麵前,龜裂開來。

從裏麵剝露出一個蠕動著的軟物。

赫洛走過去,便驚愕地發現那是一個半透明的腔囊。那腔囊裏竟然包裹著一個嬰孩,而在那嬰孩的肋骨附近,長有一個巨大的腫塊。

腫塊裏麵,是另一個比他小一點的嬰孩。

赫洛瞠目結舌地望著他們——真難道就是沙耶羅與艾靈嗎?

他們不是地球人?

一個穿著防輻射裝的男人出現在了他的視野裏,舉著一把瞄準了那對一大一小的連體嬰,遲疑地站了一會,又最終將他們抱了起來。

腔囊在他的手中破裂開來,發射出一道耀眼的光線。

兩個嬰孩在他的懷抱中發出了響亮的啼哭。

在那一瞬間,不斷**的隕石雨忽然間停止了,燃燒的天空漸漸褪去血紅的顏色,晨曦自地平線的盡頭綻放出一線金暈,宛如希望的曙光。

“他們……他們竟然不會受毒氣影響,能在外麵存活,這實在太不可思議了!也許我們能通過他們研究出讓人類適應現在的環境的辦法!”

那男人對身邊的同伴說道。

“這兩個孩子顯然不是人類。他們一定是上帝之子……是人類的救贖。”另一個人驚歎著,用機械手臂將那顆隕石碎片與腔囊一並收撿起來。

“到這個時候你還相信神的存在?”

“當然。贖罪日不就是最顯要的證明麼。也許人類今後的命運,都會與那些古老的傳說與預言息息相關,要看我們有沒有逆轉未來的能耐了。最令人擔心的還不止環境問題,還有那些雪上加霜的極端組織,聽到他們天天叫嚷什麼了嗎?‘贖罪日是神的怒意,我們要替神淨化世間!加入我們的將獲得救贖,抵製我們的皆為罪人!’真可笑,一群趁亂作怪的邪教徒、狂妄的匪類而已,卻妄想建立一個新世界!”

望著兩人的背影朝著地平線遠去,從震驚中回過神來,赫洛心想著:真是一語成讖。

在一百多年前贖罪日剛到來的時候,有誰會想到如今會變成這個樣子呢?假如那時候世界各國的政府們采取措施應對,把那些極端組織扼殺在繈褓裏,也許在一百多年後,便不會爆發第三次世界大戰,讓神的憤怒再一次降落人間,讓撒旦帶著惡之花的種子播種在滿目蒼夷的焦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