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年過去了,婦人仍心有餘悸。
來人正是江老夫人。
老夫人一旬光景沒見到孫女兒和曾孫子了,一個人在老家裏,作坊也不需要她操勞,委實閑得渾身不自在。
前些日子聽說孫女兒要回來了,便怎麼也坐不住,無論兒媳婦怎麼勸,都堅持要進城來看孫女。
沒法子,尤氏隻好雇了輛村中最柔軟舒適的馬車,一路上叮囑車夫穩著點,慢著些。
小半日的車程,硬生生拖到了現在。
攙扶著老太太一路到店前,看大門便是這麼多人圍著看熱鬧的光景。
兩人麵麵相覷,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還是尤氏問了路人,才知道江家醃菜鋪今兒不知道倒了甚麼楣,一個自稱掌櫃的娘親的女人上門來鬧事,非賴著不走,還揚言要報官,告掌櫃的為人子女不盡孝道。這不正哭呢。
江老夫人也聽到了這哭聲,本就覺得有些熟悉,聽到路人如此解釋,便知道是誰了,頓時臉色沉了下來。
好個賤蹄子,當年走的決絕狠心,現在倒好,看小瓷生意越做越紅火,竟有臉回來!
還告官,我呸!
震怒中的江老夫人,威嚴更甚以往,沉著臉往那一站,登時人群寂寂沒一個敢做聲的。
江小瓷看到江老夫人來了,心底歎了口氣。
不敢做出半分生氣的模樣,以免江老夫人以為她受了委屈,更加生氣,氣壞了身子。
賠著笑臉走到江老夫人,江小瓷用撒嬌的語氣喚道:“奶奶,您怎麼來了?”
麵對江小瓷,江老夫人臉色和緩了下來,憐愛的摸了摸江小瓷的頭發。
“奶奶想你了啊。你看看你這孩子,隻知道逞強,受了甚麼苦也不告訴奶奶,今兒奶奶若不來,能知道這檔子事嗎?”
江小瓷麵色訕訕。
而江老夫人這番話,一半說給她聽,一半說給對麵的女人聽。
婦人臉色煞白,心底不知罵了多少句老太婆多管閑事。
然而看到江老夫人向她走來,除了下意識的腿軟腳抖之外,她卻是隻能擠出一抹笑。
“娘,您老人家怎麼來了?”
江老夫人一聲冷笑:“誰是你娘?鞏氏,你這聲娘,老婆子我可擔待不起。”
那自稱江小瓷娘親的婦人尷尬一笑,沒了半分方才胡攪蠻纏的底氣。
有江老夫人在,她也不敢再有什麼小動作了,恨不得立刻從眾人眼皮子底下消失才是。
當年江老夫人治家之嚴謹,在江家每個人心裏都留下了不可磨滅的痕跡。
她至今都記得對江老夫人鐵腕手段那種深入骨子裏的敬畏。
可以不怕眾人指指點點的圍觀笑話,不怕江小瓷去告官,卻怕江老夫人不分緣由就把她給轟出去。
她完全肯定,江老夫人敢這麼做,到時候不僅臉麵盡失,為了今日而做出的準備也都付諸東流,那才真叫竹籃打水一場空,也許偷雞不成蝕把米更恰當些。
鞏氏在心底懊惱的想著。
多少年過去了,婦人仍心有餘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