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還不等他彈劾,周一寧便自己抖摟出他已成婚的消息。
葫蘆裏賣的什麼藥?
景帝表情的精彩程度不亞於一幹大臣,不過身為帝王,他很快就將情緒收斂好。
臉上的表情高深莫測,讓人看不透他的內心。
這又是一樁帝王家的秘辛了,是他和鷹王那老匹夫心照不宣的秘密。
七年前,他私底下派了一批刺客去刺殺鷹王獨子周一寧,沒曾想歪打正著,把周一寧送到了敵營。
也沒差,鷹王獨子到了敵營,能有幾分活算?
可惜他並沒有因此高枕無憂。
反而失了獨子的鷹王孤注一擲,那一日孤身入皇宮,竟無一人攔得住。
他年邁的皇叔,手持三尺青鋒,那一日立於他身前,恍惚間讓他覺得回到了小時候,父皇還在,和皇叔和一眾開國功臣,意氣風發,鮮衣怒馬。
打心底的恐懼和自卑。
他記得,鷹王眼底的決絕與瘋狂,記得他說:“陛下,老臣一生為大周,為先帝,鞠躬盡瘁死而後已,自認沒有對不住先帝之處,今日陛下不仁不義,殺我孩兒。那微臣唯有不忠,他日到了底下,再與陛下到先帝麵前謝罪。”
年輕的帝王肝膽俱裂,嚇出了滿臉的鼻涕眼淚。抱著鷹王的大腿哭著求饒,“皇叔,是突厥,是突厥,不是朕啊,皇叔你信我!”
可他那點小算計,如何逃得過鷹王的眼睛?
若非一道八百裏加急密信,帶回鷹王世子被百步老卒救下,現下落不明的消息。
如今這天下,早不是他在坐龍椅了。
後來,景帝羽翼漸漸豐滿,再也不會出現一人獨闖皇宮,而無人攔得住的情況了。
可那一夜,在景帝心底,卻留下了不可磨滅的陰影。
鷹王一日不死,他這陰影便一日難除,及至如今,即便已經沉迷酒色,不理朝政,可隻要和鷹王有關的,總能牽動他的心神。
當初那個手提三尺青鋒的蒼老身影,和如今身前跪著的這個筆直身影重疊在一起。
景帝眯了眯眼。
從小,他便活在鷹王的陰影下,難道他的兒子,也要活在鷹王兒子的陰影下?
他就算死,也要先拉這對父子墊背!
帝王心思難測,隻見景帝並無眾臣想象中的驚怒,反而緩緩的走下了龍椅,直到周一寧的身前,垂下頭,淡淡的笑了笑:“一寧何時有了妻子,朕竟不知?”
仿佛隻是普通人家的親人長輩,在問小輩的親事。
二皇子殿下登時氣悶,目眥欲裂。
不論他多努力,龍椅上的那個人,寧願去看別人的兒子,也不願多看他一眼!就連他的親事,也是很隨意的指了一個大臣的女兒!
所有皇子中,唯有他沒有妻族扶持,沒有母族幫襯,今日一切全是自己得來的。
叫他如何不恨一入朝堂什麼都沒做便擁有了一切的周一寧?
整個朝堂的人都在看著周一寧,心思各異,宛如一灘詭譎多變,危機四伏的死水。
隻是還不等他彈劾,周一寧便自己抖摟出他已成婚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