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便讓身邊的銀巧將已經戴在自己頸上的項圈也一並拿下。
崔庭軒微微一怔,唇角笑意加深,抬手製止了銀巧的動作,撫了撫她的頭頂,溫聲道:“世叔與你父母相識甚久,又是初次見芃兒,這禮物收下也無妨。”
芃兒手裏捏著精致的金鐲子,看了崔庭軒半響,又低頭看了看手裏一搖就會響的鐲子,猶疑片刻,還是將東西遞還給他,搖頭道:“多謝世叔。”
崔庭軒見她小小的臉上滿是堅決,忽然就憶起了他與阿桐的幼時,哪年哪月都已模糊,可朦朧中卻依然記得那張稚氣的卻滿是堅持的小臉。
“芃兒……”
一個呼喝打斷了崔庭軒的回憶,剛轉頭就看到一個六、七歲的男童衝著自己跑了過來,還不及反應,就聽見那小兒郎興奮的對眼前的芃兒嘰嘰喳喳說著自己剛剛的見聞。
崔庭軒看著眼前虎頭虎腦的男童,微微一笑,剛想說話,就聽到身後傳來一個清冷有禮的聲音。
“崔使大人別來無恙。”
崔庭軒轉身,笑道:“軒皆安好,一別經年,陸尚書安否?”
陸硯拱了拱手,道:“勞崔使大人掛念,硯亦安好。”
客套畢,兩人再無話說,彼此間有些靜默。
“爹爹,我想回娘親哪裏了。”
陸硯的袍角輕輕被扯動了下,陸硯低頭見是自己女兒,臉上帶出一絲慈愛的笑,彎腰將她抱起,道:“好,待爹爹與崔大人說兩句話便帶你過去。”
芃兒扭頭看著崔庭軒,對他靦腆一笑,轉頭抓著父親的手道:“我識的他,他是世叔。”
陸硯臉色微微僵了下,點頭道:“是,崔大人與你幾位舅舅自幼相識,交情甚深。”說罷,喚了聲瑜郎,見他跑過來,攬著他道:“向崔世叔問禮。”
瑜郎好奇的看著崔庭軒,與芃兒幾乎一樣的小臉上展開一個大大的笑容:“小侄問世叔安好。”說罷不待崔庭軒應下,飛快道:“我知曉崔世叔呢。”
崔庭軒微微一愣,笑道:“瑜郎如何曉得我?”
瑜郎聲音帶著幾分崇拜道:“我曾聽大舅父還有娘親說過你,你是狀元!我將來也要與你一般的。”
崔庭軒見他這般模樣,朗聲笑道:“瑜郎誌向定能達成,日後定會勝過世叔。”
瑜郎眨著眼睛看他,半響後點頭道:“應是這樣的,外曾祖前日才教過我《勸學》,青,取自於藍,而青於藍;冰,水為之,而寒於水……”
陸硯唇角噙著笑,輕聲喝到:“瑜郎休得無禮!”
崔庭軒抬手摸了摸他的發頂,溫聲道:“瑜郎這般聰慧,世叔心中甚慰,日後世叔便留在京中,瑜郎無事可來家中與世叔一道求學。”
見他點頭答應,抬頭看向陸硯,道:“這對兒兒女我十分喜歡,陸大人若是不介意,日後可帶孩兒來崔家尋我。”
陸硯臉上的笑容凝滯了幾分,餘光看到兒子眼巴巴看著自己的小眼神,無奈歎了聲,點頭道:“崔使大人不覺打擾便好,稍後我會命人帶他熟悉廳門。”
崔庭軒見他應許,臉上的笑容輕鬆許多,示意泰銘上前,從他手中的錦盒將那對兒金牌與另一隻項圈帶到瑜郎身上,對陸硯道:“我初次見孩子們,一點薄禮,還請莫要推辭。”
陸硯笑著客氣了兩句,便點頭讓陸瑜收下,芃兒看著哥哥脖子上明晃晃的金項圈,不由輕輕咬了咬手指。
崔庭軒拿著剛剛被退回的金鐲子上前溫柔的帶到芃兒手上,道:“這般芃兒可否收下?”
小金鈴發出清脆的聲音,芃兒臉上帶出一絲羞赧,抱著父親的脖子對他微微點了點頭,軟軟道:“多謝世叔。”
陸硯瞟過一雙兒女身上帶的東西,眸色微微暗了一下,這做工與分量,足以看出用心程度,隻怕是得知阿桐生子時便就備下了。
崔庭軒看著麵前的一對兒幼童,眼神有些凝滯,時隔多年,那桃花樹下等候的女童已經有了一兒一女,生活圓滿,如此,甚好。
“崔使大人今日歸京,不若讓某為君接風……”陸硯的話說的十分客氣,想了想有些不大甘願卻又不得不說道:“六娘就在前麵茶社,想必見你也是開懷的。”
崔庭軒聽著陸硯幹巴巴的邀請,笑著看他,隻是喉頭泛出幾絲苦意,“多謝舒尚書盛情,隻是某剛剛歸京,一身風塵實在是不便見人,待他日歸置停當,定當上府拜見。”
陸硯聞言,心中酸意微平,也不再客氣,點頭道:“這樣某便不留崔使大人了,他日再會。”
崔庭軒笑著點頭,目光再次停留在那瑜郎與芃兒身上,笑著與他們二人告辭後,轉身離去。
禦街依舊是人來人往,各種叫賣聲起伏,那家有名的茶社依然熱熱鬧鬧,從街上斜斜仰望,可從二樓窗口見到影影綽綽的人影。
崔庭軒慢慢路過這間茶社,身後的聲音好像漸漸遠去,隻有茶社傳出的鼓戲彈唱,走過了一段路,他慢慢轉身回望,那茶社窗口探出一個小兒郎來,左右張望一番,忽然伸手指向他。
兒郎身邊的女子遠遠看向他,一如當年看不清她的眉眼,卻知她臉上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