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燼雪輕輕扯鬆了君鸞辰的衣襟,“那你還猶豫什麼?”

“我隻覺你今日心情不佳,不願委屈了你。”

“嗬……你對我還真的是好,但是我想要……你給不給呢?”

…………

江燼雪走出山洞的時候,已經過了七天了,整整七天不眠不休的把那些玉簡裝進腦袋裏,一時間竟覺得紛亂複雜有點兒承受不住,但是時間已經很長了,她答應過君鸞辰幾天就回去了,再拖下去,君鸞辰一定會著急。

然而,這短短七天下來,她的修為竟然又往前精進了半個境界,尋常人的萬年大道,她竟然走得這麼快,若說是機緣促就,其實也不全是,那真的是……憑她是個佛修。

窺探天機,猶如頓悟,但事實上,江燼雪覺得,所謂天機,無非是一些曾經不知道的事,如果說此前心中格局是小,隻有一家一室,或是隻有這一界之內,而天機,便是再近一點兒,再清晰一點兒,俯瞰整個大三千界,甚至於看盡眾生因果,看破這世間輪回始終。

但是她總覺得,看得明白,活得也一樣不容易。

所有事不是看得明白就能坦然接受,不是看懂了就能照著去做,她是人,而天意卻不在乎她的想法。

總而言之,在江燼雪看來,問天靈者所給予她的,不僅僅是看破機緣的方法,也不僅僅是這世間玄之又玄的始終,而是一種心思,一種……欲要將這大三千界翻過來的衝動,一種看破世事,卻還欲要真正弄個明白的堅持。

歸根究底,問天靈者給了她,一顆不肯再安分的心。

所謂天機,到底是誰定的?憑什麼?

問天靈者的殘破元神消失了,心願已了便是圓滿了始終,他也未在托付什麼,關於殷舊溟,也隻說她看著辦就是了。

而這七天裏,問天靈者也偶爾會向她說起殷舊溟的一些舊事,平淡無奇,隻是些過往,其實和普通的修士沒什麼兩樣,其目的,江燼雪明白,尋常的路,為什麼沒有尋常的果。

殷舊溟的果,到底是誰一手定下,憑什麼?

江燼雪離開山洞的時候,乍見天光還有點兒不適應,微微眯起眼,見殷舊溟仍舊站在山洞口,似乎七天從未離開過。

可就這隔了七日再見,她看殷舊溟已經不同以往了。

“你希望我怎麼做?”

殷舊溟微微垂眸,“該做什麼做什麼,命已如此,何必強求。”

“未必是福是禍,但是……”江燼雪話說一半搖了搖頭,她如今也是滿口的玄機了,殷舊溟未必聽不懂,可是,她是個人。

她寧可殷舊溟問她一句,憑什麼,她更想問自己一句,為什麼。

為什麼殷舊溟的果在她手上,他和蘭赦界的殷舊溟,為什麼都在她手上?

“走吧,我送你一程。”殷舊溟緩緩轉身,可沒走幾步,又忽然轉過身來,抱了江燼雪在懷裏,低聲問了一句,“你其實……會記住我的,對麼?”

怎能忘得掉?曾經蘭赦界的殷舊溟死在她手上,她這些年來也依舊清晰記得,也依舊耿耿於懷,更何況,眼前這個殷舊溟,已與她交情匪淺。

“如果有機會,我一定替你問一句,憑什麼。”

“走吧。”殷舊溟鬆開她,悠然轉身,明是一身黑袍映在山明水秀間,卻無端分外蕭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