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閑聊間,前方的隊伍已經停下了戰馬,韓風舉目望去,漫天飛舞的大雪之中,隱約能看到遠處也有一隊騎兵在風雪中肅立。兩邊的騎兵中央,一騎傲然站在高坡之上,白雪將他幾乎堆成雪人。盡管看不到臉龐,但是韓風依然清楚的知道,能夠站在那裏的,比任何一個蒙古人都要高的,便是鐵木真!
“你們留下駐守,我便去了!”韓風揚起馬鞭,重重的抽了一鞭。大冬天的,戰馬的皮膚本來就凍的有些緊,忽然被主人打了一鞭子,疼的撒腿狂奔,片刻之後已經到了高坡,一口氣衝上去,幾乎就不想停下來。
韓風勒住馬頭,兩騎相距五六步,鐵木真沉聲喚道:“安答。”
“鐵木真安答。”韓風抱拳施禮道。
鐵木真微微一笑,從馬背上解下一個酒袋,拋給韓風:“離開草原這麼久,還喝得慣我們的酒嗎?”
他自己也取出一個酒袋,咕嚕嚕灌了一口,笑嗬嗬的說道:“這樣的大風雪天氣,要是不喝上幾口,手腳都會凍的握不住馬鞭。”
兩人一口又一口喝著鐵木真帶來的馬奶酒,卻有意無意避開了兩人見麵真正的話題。或許大家心裏都很清楚,要是說到那裏。日後也就不能再以安答相稱了!
可是,無論話題要轉多久,終究是要麵對那必須要解決的問題。韓風抱著酒袋,,渾身上下已經被酒精燃燒的十分溫暖,他緩緩吐出一口酒氣說道:“安答,收手吧。西夏有我們做後援,你攻不下的。我們手握長城線,隻要自己不犯錯,你也攻不克的。”
鐵木真把喝空的酒袋遠遠拋了出去,看著偌大的酒袋在地上卷起一片雪花,傲然道:“在蒙古人麵前,沒有征服不了的國家,也沒有無法攻克的雄關。”
“安答,漢人也曾經武功極盛過。可為什麼漢武唐宗之時,漢人的對外擴張都不是太過熱衷呢?”韓風自問自答道:“因為我們漢人是農耕文明的民族。我們的子民希望的生活是兩畝薄田一頭牛,老婆孩子熱炕頭。有了這些,他們就可以過得很開心,一生無憂。那我們要草原有什麼用?要大漠有什麼用?要蠻荒之地又有什麼用?”
“如果漢人願意騎上馬背,漂泊為生的話,從南到北,從西到東,早幾百年前,就已經全換了主人了。”韓風嚴肅的說道:“這是我們的民族性決定的。但是漢人還有另一個民族性,凡是進入中原的異族,最後不是被屠戮一空,就是被徹底同化,再也找不到以前的民族!”
“安答,你想想,就算讓你進入中原,一統天下。你有十餘萬蒙古軍,天底下那麼多州縣,你要指望每個州縣分幾十人?幾百人去守嗎?你還得指望漢人來補充軍隊。漢人的軍隊,你能信任嗎?就像我們這次北伐,一路上多少金國漢軍倒戈相向?”
鐵木真並沒有做聲,韓風接著說道:“水師呢?你沒有水師,不會造船,長江你怎麼過?黃河你又要怎麼過?海外你怎麼征服?大宋的水師,就算在丟了半壁江山的情況下,每次都把女真人的水軍打得落花流水。你真的能贏嗎?”
“就算贏了又能怎麼樣?蒙古人有幾十萬人說蒙古語,可漢人有幾千萬人說漢語。最後是誰被逼著學誰的語言?我們漢人有自己的文字,蒙古人呢?沒有!一個沒有文字的民族,怎麼傳承自己的曆史?當然,你們可以自創蒙古文字,可誰會理會?日子久了,說著漢語,寫著漢字,學會了穿綾羅綢緞,吃山珍海味的蒙古人,還是蒙古人嗎?那樣的蒙古人,還能像現在不惜命的戰鬥嗎?”
鐵木真仰起脖子,雪花落在他的臉上,冰涼,又有些刺骨。
“你說我們蒙古人沒有文字,人又少,沒有水師,這些都是可以創造的!這些條件跟能否征服一個國家並沒有任何關係。花剌子模有自己的文字語言,有龐大的軍隊,一樣粉碎在我的鐵騎下!狗王嚇得躲在小島裏,不敢出來。”鐵木真彈去臉上的雪花,厲聲喝道:“蒙古人,戰無不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