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思淼一愣,抬眼看著她。
阮靈芝平靜的與他對視,緩緩問道,“現在,再一次接近我,還是一樣的理由嗎?”
何思淼往後靠在椅背裏,移開視線瞥向窗外,像從鼻腔發出輕笑一聲,也像歎息,然後說道,“那時候我在病床上躺著,還可能有後遺症,他在國外逍遙快活,我怎麼能忍得下。”
阮靈芝目光落在他的手上,他不經意地用食指摩擦著拇指的指腹,這個小動作,讓她想起自己曾說過的話,仿佛還在耳邊,她說,何思淼,你以後千萬別說謊,我都能看得出來。
似乎是察覺到她注視的方向,何思淼立刻合攏掌心,握緊拳頭,不自然地舉到鼻尖下,輕咳一聲。
阮靈芝低眸抿住唇,拿過旁邊椅子裏的包放在膝蓋上,她嘴角牽出淡淡的笑意,問他,“這座城市那麼大,我們不會見麵了吧。”
何思淼閉了閉眼,凝視著她,然後說,“不會了。”
他的話音落下,阮靈芝卻有種如釋重負的感受,就像一把剪去長發,此後若還有輾轉糾纏的心緒,也不是為同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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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後,阮靈芝洗把臉,抱起打鹵麵坐進沙發裏,有一下沒一下地,撓著它的身子。
周圍空氣是渾沌如瓷的安靜,不多時,一架飛機掠過上空,打破這片安靜,也吵醒望著茶幾上堆滿的報紙雜誌和零食袋,發呆的她。
阮靈芝突然想起什麼,回頭看日曆,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比較多,沒注意到還有三天就是除夕。
她將打鹵麵放在沙發旁,開始整理起茶幾,接著想把房間裏的雜物也一並收拾幹淨,她從床底下拉出一個紙箱。
這裏麵裝的是何思淼過去送給她的一些小玩意兒,還有他們一起看過的電影票,分手以後她就把這些全部用膠帶密封起來,直到從大學宿舍搬出來也沒有扔掉。
阮靈芝盯著它兩秒,然後將紙箱搬到廚房的垃圾桶旁邊暫放,明早再扔到樓下的垃圾箱。
打鹵麵趴在沙發上,眼珠跟隨著阮靈芝手裏的拖把,來回移動。
或許是看得厭煩了,它站起來兩隻前爪往前伸直,撅起屁股伸個懶腰,邁著步子爬到沙發最高處,像瞭望一般,看著窗外橙紅的光芒正在逐漸褪去,冬天的夜晚又將來臨。
晚上七點剛過半,收拾完畢,阮靈芝滿意地環顧幹淨如新的房子,就地躺下深呼吸。
打鹵麵適合時宜地,從她的臉上踩過去。
阮靈芝一邊尖叫一邊笑著捉住它,坐起身來,捏捏它的臉,問道,“你開心嗎?”
問完,她耳邊轉向打鹵麵的臉,又皺起眉來說,“你不開心哦。”
阮靈芝抱起它,拿過手機認真的說道,“那我們打個電話問問梁安,你為什麼不開心。”
撥通電話,打鹵麵逃出她的掌控,自己踱步到一旁玩著毛線球。
聽到梁安有點沙啞的聲線,哪怕隻是短促的問候,阮靈芝心裏像塌陷下一塊,融進溫暖的血液裏,渴望的情緒愈加浮現。
她吸一口氣,卻沒跟著說出話來,而是隔幾秒才開口,“我想說一件事,但是找不到人聽我說。”
“我聽啊,你說。”梁安沒有遲疑的答複。
阮靈芝直起腰,“那我當麵跟你說吧。”
可是,手機那邊的人欲言又止的停頓一下,他說,“我現在,快到機場了。”
阮靈芝立刻問,“你要去哪兒?”
梁安:“紐約,家裏有些事情要我回去。”
阮靈芝想了想,再問他,“幾點的飛機?”
梁安有些不明所以,還是回答,“九點五十。”
“你可以等等我嗎?”
阮靈芝明白說出這句話是一股衝動,但卻是為了不讓自己後悔的衝動。
梁安稍顯驚訝,“你要過來?”
他又皺起眉,“不要,你到這就已經很晚了,再回去路上不安全……”
阮靈芝打斷他,“我想見你,現在很想見到你。”
那邊沉默一會兒,然後,她聽見一句,“好,我等你。”
不過是幾小時,梁安已經等她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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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經全黑了,沿街商店的燈逶迤一路,照亮腳下。
今天是李碧珠二十二歲的生日,她們宿舍四個女生去ktv玩到現在,酒氣熏天的阮靈芝死活不上計程車,非要何思淼背她回去。
他無可奈何地背著,半醉半醒的阮靈芝,走在回學校的路上。
阮靈芝輕輕晃著腿,“何思淼,哪天我和你吵架了,一定是我的錯。”
何思淼不由得笑了,“原來你覺悟這麼高啊。”
阮靈芝信誓旦旦的說,“所以,你就在原地等著,我肯定會回來找你。”
打斷何思淼思緒的,是陌生的聲音,他抱歉的說,“先生,不好意思,我們的營業時間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