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的虎翼軍統領拱手稟道:“爺、五爺,史國柱和知州吳承善現都看押在製置使衙門,知州衙門燒了大半,不大好用了。”
蘇子誠‘嗯’了一聲,李小幺笑著點了下頭。
一行人直奔製置使衙門,衙門後就是史國柱的住處。
史國柱家眷並沒有跟來楚州,府裏隻有兩個妾侍隨過來侍候起居,這會兒早就被關押起來了。
東平帶著人趕緊進府清理打掃各處。
蘇子誠和李小幺在衙門口下了馬,蘇子誠看著李小幺,低聲說道:“先見見這兩人?”
李小幺點頭,兩人一前一後進了衙門,片刻功夫,幾個黑衣衛拎著史國柱和楚州知州吳承善扔到大堂上。
李小幺仔細打量著兩人,史國柱四十歲左右,身形微胖,麵容白淨文氣,留著兩三寸長的胡須,一件鴉青長衫,青布包頭,除了捆繩子的地方,衣服皺得厲害,旁的,竟是一派幹淨整齊。
李小幺看的無語,這史國柱倒真是儒將的厲害.
吳承善站在史國柱旁邊,鄙夷的瞄著他,往旁邊挪了一點點,又挪了一點點.
李小幺滿眼興致的看著他,也是四十歲左右,穿著件本白竹布長衫,人顯得過於幹瘦了些,頭發花白,用一根烏木簪綰著,臉上皺紋深刻,目光清而厲,看著就是一幅清官相。
蘇子誠從北慶手裏接過折扇搖著,悠悠閑閑的看著李小幺打量兩人。
李小幺細細看了一遍,轉回頭,看向蘇子誠。
蘇子誠努了努嘴,示意她問。
李小幺笑著垂眼示意知道了,越過史國柱,看著吳承善笑道:“吳大人請坐。”
小廝立即送了隻凳子過去。
吳承善用眼角瞥了李小幺一眼,背著手緩緩側過身子,昂然望著屋梁。
蘇子誠挪了挪坐舒服了,一臉興致的看著吳承善,等著看熱鬧。
李小幺並不在意,一麵看著淡月沏了茶上來,一邊笑道:“楚州城的情形,吳大人可知道?”
吳承善昂著頭一言不發,李小幺也不管他,自顧自接著道:“看來你是不知道了,我跟你說說吧,從北門進來,處處青煙,沿街房屋十有二三燒塌毀損,照看到的估算,這楚州城內百姓,受難戶數十之三四。
現如今最要緊的,是趕緊救濟百姓,施藥放糧,安頓無家可歸之民,這楚州城共有多少戶?”李小幺看著吳承善問道。
吳承善喉嚨動了動,緊緊抿著嘴,還是一言不發。
李小幺歎了口氣:“看來你是不知道,有史將軍這樣的驅將士送死將軍,有你這樣的三不知知州,隻可憐楚州百姓!眼看著楚州百姓被你等祿蠹禍害,以至如此苦難,我們王爺怎麼忍心不千裏奔波,救民於倒懸?”
吳承善脖子上青筋暴起,指著李小幺嗬罵道:“小人!”
“小人還知道救濟百姓,你還不如小人!”李小幺不客氣的接道:“我已經讓人去尋這楚州小吏和衙役諸人,等他們來了,你跟他們回去知州衙門,趕緊清查受災人戶,你看看外麵,眼看著要下雨了,得把人安頓好,特別是老弱幼病傷者,還有各處水井,也要著人看護好……”
李小幺緊盯著吳承善,悠悠然然、一句接一句的吩咐著。
吳承善氣的臉色由紅變青再轉白,指著李小幺的手指抖個不停。
李小幺接過淡月遞過的茶,慢慢抿了兩口,看著吳承善道:“聽說你是清官,出了名的愛民如子。這愛民,其實要看怎麼個愛法,一種麼,如父母子女之愛,隻要民好,名和利都可以放到一邊,寧可毀身也要為民,百年後,可被百姓奉為神明。
一種麼,舉著愛民的旗子,其實都是為了給自己謀名謀利,為了自己的名和利,不惜驅民赴死,不顧死傷,隻為成全自己,謀得生前一時之名,以名再謀官謀利,身後被人唾棄鄙夷,吳大人,你是哪一種?”
吳承善氣的渾身顫抖,一口氣嗆著,劇烈的咳嗽起來。
蘇子誠看著李小幺,又看看吳承善,真不知道說什麼才好,不過他也不打算說話,李小幺彎眼笑著看著吳承善,慢慢品著茶,仿佛不準備再多說。
不大會兒,南寧稟報了進來,這會兒功夫,隻尋到主薄和四個衙役,其餘的還在尋.
李小幺點頭,看著吳承善淡然吩咐道:“你跟南寧過去,天也不早了,今夜就辛苦些,把百姓安頓好了再歇著,趕緊去吧。”
吳承善臉色青灰,呆呆的看著李小幺,突然拎起長衫往外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