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兒和榮華哥兒節哀!”岑毓祥對著一簾帳幕說道,“撫帥,李大人、劉大人、薛大人等諸位大人,都讓在下捎來親筆書信。他們聽聞陳公遇害,五內皆焚,恨不得飛回錫山。隻是皇命在身,軍務當前,實在脫不得身,隻能委托在下來吊唁祭拜陳公。”
“在下並受欽差行轅、撫院、陝西藩司諸位同僚所托,替他們在陳公靈前敬上一柱清香,寄托哀思。陳公名滿海內,功載青史,卻不想被宵小所害。聞者無不痛心疾首,捶胸頓足!”
陳絳珠坐在帳幕後麵,緊緊地抱著陳榮華,聲音裏滿是憔悴和疲憊,“絳珠謝過諸位大人了。”
說到這裏,她眼淚水又忍不住流下。吳念秋連忙抱住她,輕聲安慰道:“好妹妹,不要哭了。再哭,你自己身子就受不住了。”
陳榮華也抬起頭,呆呆地問道:“阿姐,是誰欺負你嗎?我替你打他。”
他隻有四五歲,這一兩年因為親爹病故,家裏孤苦伶仃,被左鄰右舍欺負。他親娘又是個好強的人,總是教他,誰要是敢欺負,就打回去。
突然被過繼到族裏最知名的嫡房嶽林堂,以前總是聽在耳朵裏的大貴人,陳大老爺,突然成了自己名義上的爹。
陳榮華雖然猝不及防,但在母親的安慰下,也就隨遇而安。雖然這些日子,需要穿著刺眼的重孝,見人就要磕頭,讓他有些不爽。但是能吃上白米飯,能吃上有油水的菜。聽說葬禮完後,雞鴨魚肉可以讓他敞開了吃。
這讓他喜出望外,也接受了這個新的身份。
經過溝通,陳絳珠也知道蘇澹把陳榮華過繼過來的深意。見陳榮華雖然有些抗拒,但是在長輩指點下,所有禮數做得有板有眼,知道他是個淳樸的孩子。
這些日子兩人在靈堂前朝夕相處,加上一個父母雙亡,一個自幼喪父,都是孤苦的人。不由地把對方當成自己真正的親人,越來越親近。
看著陳榮華握著小拳頭,氣呼呼地樣子,陳絳珠心裏一寬,連忙低聲道:“沒人欺負我。這些人對我們都很好。記住了,榮華哥兒,以後你重興陳家嶽林堂的名聲,就要靠這些人。他們都是爹爹的故交好友,是真正的君子。”
陳榮華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阿姐,我記住了。”
“大姐兒和榮華哥兒節哀順變,在下全春芳,受昱明公、劉大人、董大人及督台、廣東廣西兩藩司的同僚所托,前來祭拜吊唁陳公。這裏有昱明公及諸位大人的親筆信。”
蘇澹在旁邊接言道:“昱明公有書信給到在下,說他意欲收大姐兒為義女。昱明公說,雖然他也年老體邁,不知道什麼時候就隨陳公而去。但不管如何,他都想在有生之年,略盡綿力,替陳公延父愛。就算他哪天去了,自有眾多弟子,善待小師妹。”
“此事重大,昱明公不敢擅專。交代蘇某,全憑大姐兒的意願。”
聽到這裏,陳絳珠淚如雨下。
父親突然遇害,讓陳絳珠悲痛欲絕。更讓她鬱恨不已的卻是族人們的薄涼。他們嘴裏喊著嶽林堂絕嗣,醜態百出,爭搶陳家家產,全然不顧父親屍骨未寒。
幸好蘇澹出麵,他不僅勞心勞力,操持著父親的葬禮,還當機立斷打消了那些族人的壞心思。然後又拉上吳雪村和世兄林列侯,把陳榮華過繼給父親,當他承宗繼業,絕了族人們的念想。讓父親和陳家還能保持著那份顏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