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空梨次日清晨很早就走了,她誰也沒有驚動,與白芷在冷宮裏趁著天還未大亮,點了火把,朝著城外的迷霧森林奔去。
顧員外在迷霧森林裏麵修了一個院落,院中盡是玉蘭花與薔薇花,如今正是夏天,那些花兒已經開始散發出它獨有的氣質了。
顧空梨的熱氣球掛在了樹上,顧空梨忙將那火給滅了,領著白芷從樹上跳了下來,這院落修得並不大,但是卻很精致,連那門都是厚厚的青銅所築,所以當顧空梨推開那扇門的時候,遠遠的就看見那頭發花白了的顧員外正端了茶盞在慢慢的品著,他的眼神有些朦朧,在這樣已經透光的清晨,他似乎在這裏呆了許久。
海棠站在顧員外的身旁,瞧見顧空梨時萬分欣喜:“老爺,是小姐,是小姐回來了,你快看啊,小姐回來了。”
顧員外笑了笑:“你這丫頭。上次喝藥的時候也是這麼騙我的,她怕是折在皇島了,那裏錦衣玉食的,哪裏還會記得我這個糟老頭子?海棠,快,將夫人的畫收起來,天已經亮了,你隨我去夫人的衣冠…”
顧員外轉身,瞧見那眼眶泛紅的顧空梨,所有的話都憋在了喉嚨裏,好半響顧員外才故作鎮定的朝顧空梨點了點煙器頭,笑道:“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餓了嗎?這些日子我可親手種了許多菜,爹知道你不喜歡食素,所以養了些野雞,你…你先進來,先進來。”
顧員外一時手腳也不知往哪裏放,幾個大步來到顧空梨的身旁,他臉色蒼白帶黃,一頭發已經白了大半邊的了,原本精神抖擻的,如今卻隻剩下了蒼老與平靜,隻是著了這素色的衣袍,倒是更像一個修行者。
“老爸,我跟你一起去摘菜吧,我也會。”顧空梨眼眶通紅,她忍著,硬是沒讓眼淚淌下來,她的性子傲得很,所以也從來沒有對顧員外說過些什麼太好聽的話,隻是顧空梨卻一直將顧員外放在心上,這些年顧員外替顧夫人立了衣冠墳,或許是怕將來自己老了之後無人替夫夫立墳,如今立了,將來死了也好死同穴罷。
“你這孩子,你會弄個什麼勁兒?海棠,你帶她到處走走,看看那後院我做的那個秋千喜不喜歡,以前你娘啊,總是喜歡蕩秋千…”他又兀自笑了笑,朝顧空梨含蓄道:“這人老了,都開始念起舊來了,去吧。”
白芷朝顧員外點了點頭,淡道:“我來幫忙”
“我也來幫忙,老爸,我要讓你看看,我可不隻會吃,我還會做好吃的,今天大發慈悲,給你做一個菜,保證你吃了還喜歡吃。”顧空梨將衣袖子一折,拖著顧員外朝後院走去,後院真的是一個菜地,菜地中有一亭子,亭子外麵種著許多花,那花兒顧空梨有些說不出來名字,反正多是夏季裏盛開的,除了五個菜地之外還種了三地的花兒,有玫瑰,紅紅的一片,開得很是熱鬧。
海棠告訴顧空梨,說是先前的顧夫人喜歡那花兒,所以如今顧老爺得了空了,也就種了這麼三塊地的玫瑰花兒,每天清晨天未亮的時候就喜歡去那墳地看看,然後將一枝玫瑰花擺在那裏。
顧空梨心裏五味陳雜,如果顧員外知道,當年的顧夫人並沒有死,那麼他會是一種怎麼樣的心情呢?顧空梨無法想像,她挪到顧員外的身旁,摘了一把蔥,顧員外忙按著她的手:“這蔥可不是這麼摘的,你隻摘葉子,待過一段時日,這葉子就會再長出來,到時候無論你怎麼吃,那都是吃不完的,人呐,也是如此,隻要根還在,隻要還活著,總會有機會的。”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顧空梨試探性的問:“如果,我是說如果,你別激動。”
“怎麼?你跟三王和好了?”
“不是,我是說…我是說我之前的孩子並沒有死,他們被皇島的藥帝給救了。”顧空梨瞧著他的目光如火,心裏卻在忐忑不安,不知道顧員外會不會一時一口氣跟不上來,抽過去。
顧員外退了一步,扶著那竹製的柵欄,手有些抖:’你…你方才說什麼?我沒聽清楚,你再說一遍。”
顧空梨又重複了一遍,卻見顧員外伸長了脖子朝著外邊瞅:“那我孫兒呢?我孫女呢?你來了你怎麼不把他們帶來?爹年紀大了,你要走的路也不想催促,可是這孩子,你可瞞了我六七年呐!你快把我孫兒帶過來,要不然,你今天晚上就別吃飯了。”
老頭子固執起來的時候是很無情的,顧空梨憋著笑:“你孫女在學著怎麼統治天下,你孫子在想著怎麼遊曆天下,他們忙得很,改天得空了,我讓他們過來,爹,你別激動啊,我知道你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