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真相(2 / 3)

顧易北的話言簡意賅,薑柯卻完全聽懂了,他很是震驚,覺得難以置信,最後變成了若有所思。他猶疑著看向蘇南,仔細打量了她一圈,其實他對那晚和薑嵐廝打的女人外貌上並沒有印象,現在卻能將她和所有事情的前因後果聯係起來了,他甚至意識到最近公司的不順應該就是和這件事有關。

“顧總……”他神情略顯凝重,斟酌著開了口,“這件事肯定是有誤會。”“嗬……”顧易北冷笑道,“是不是誤會,我相信警察會秉公辦理,法律也會做出應有的判決。”薑柯麵色頓時黑了幾分,見顧易北鐵了心不講人情,也不再和他多言,轉頭和辦案的警員交涉:“警察先生,我妹妹有重度抑鬱症,我可以提供權威醫療機構的鑒定……”顧易北也拿出了手機,撥出一個號碼:“喂,沈律師,麻煩您……”

“唉!”蘇南幽幽歎息了一聲,無奈地掏出手機,點開微信給郝佳發了一連串吐血的表情。明明她才是直接受害者,怎麼好像整件事突然就莫名其妙地和她沒太大關係了呢?

因為薑嵐的確患有重度抑鬱症及輕度精神問題,而蘇南又實在沒有精力深究,事情最後被當成了民事糾紛處理。顧易北的律師和薑柯的律師都已經到場,儼然要進一步走法律程序的架勢。蘇南也知道,這種事情即使鬧上法庭,最終結果也就是賠償了事。照她說,薑嵐其實就是公主病,教育一頓就算了。真正的抑鬱症根本控製不住情緒,但薑嵐明顯不是,打從薑柯一出現,她那潑婦架勢就消失不見,變身成楚楚可憐的委屈模樣。

兩夥人是一起從派出所裏出來的。薑柯的車就停在門前的綠化帶旁,他全程都陰沉著臉,沒有和顧易北打招呼,兩家公司也算是正式交惡。蘇南自然不知道其中利害,隻覺得薑柯實在太過溺愛妹妹,早晚要出事。她頗為頭疼,覺得還是要和徐兆林好好談一下,否則這瘋女人認準了她和徐兆林有什麼,說不定什麼時候還會再來找麻煩。

“蘇南……”她剛想到這裏,顧易北低沉的聲音便傳進耳朵裏。她聞聲抬頭,視線撞進他幽深的眸子,他的目光格外灼熱專注,漆黑眼底似乎有什麼東西在翻湧。蘇南不自覺地心頭一動。

她暗自歎息,決定先發製人:“我現在真的很累。”顧易北麵色一僵,那句“我們找個地方談談”又被咽回了肚子裏。今天發生了太多事情,似乎並不是個談心的好時機,但他知道蘇南在有意逃避,隻是他的心終究還是對她硬不起來,眼前人滿臉疲憊的樣子,讓他不忍心再進一步。

“你還回公司嗎?”他問了一句。蘇南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已經下午4點多,回去的話也上不了什麼班。顧易北說:“反正也請假了,幹脆回家休息吧。你如果覺得不好開口,我給你們陳總打電話。”說著便拿出手機準備撥號。“不用了。”蘇南急忙阻止。上次顧易北幫她請假就已經有口說不清了,再來一次還不知道會引起什麼八卦呢,不管他怎麼想的,反正她是從沒想過和他再續前緣。

“我還是回去吧,反正就一個小時了,剛上班就出事,實在不好。”而且她突然想起來,前台同事說有個中年大叔找她,也不知道是哪路神仙,估摸著這麼半天沒等到人,可能已經走了。

顧易北點點頭,沒再堅持。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在他辦公室裏親密過,蘇南始終不太敢抬頭同他對視,甚至連聲再見都沒說,便匆忙離開。顧易北沒有跟上,他從口袋裏掏出煙點燃,站在原地狠吸了兩口,才舉步往公司的方向走去。

派出所大門前正好是個十字路口,人行橫道的紅色信號燈還剩五秒。顧易北盯著規律變換的數字,在心中默念到“1”時,大步穿過馬路,右轉,卻在下一處路口再次看見了蘇南。她正和一個中年男人麵對麵說著什麼,雖然看不清表情,但他直覺兩人之間的氣氛有些奇怪,不像是問路,也不像是普通的熟人遇見後的寒暄。顧易北眸光微微閃動,正考慮是否要繞路,視線中的兩人突然都開始有些激動,他不禁皺眉,不等大腦做出反應,人已經開始行動,朝兩人走了過去。

如果顧易北是蘇南想見卻又不敢見的入骨相思,那麼她整個後半生最不願意見到的人,應該就是她的養父蘇誌航。但很多事情往往就是狗血言情裏常見的套路,冥冥之中自有注定。

所以當蘇南在馬路轉角處和他迎頭相遇的時候,她並沒有太過驚訝。隻是分隔五年,“父女”重逢,彼此竟然都沒能在第一時間認出對方。歲月沒有在蘇南的臉上留下痕跡,但這五年的人生起起伏伏,總歸讓一個人有所改變。而蘇誌航則是兩鬢花白,神情憔悴頹廢,還不到六十歲的人看起來仿佛行將就木。

“南南……”短暫的無言後,蘇誌航囁嚅著開了口,聲音晦澀喑啞,完全不複當年的意氣風發。蘇南雙唇動了動,“爸爸”兩個字無論如何也無法叫出口。那一瞬間她心頭湧起說不出的悲涼。他們沒有血緣關係,可在她前麵二十幾年的人生裏,他卻以父親的身份,給了她最幸福的生活。可是,將她、將那個家推向深淵的,也是他,她無法不去計較。她是人,會痛,會難過,會絕望,然而她又該以什麼立場去恨呢?如果當年蘇誌航夫婦沒有領養她,她或許一開始就生活在地獄裏。

蘇南深吸了一口氣,有些不知道該如何同他交流:“你最近……還好嗎?”“唉——”蘇誌航歎氣,更顯得蒼老頹喪,“在那種地方待著,能好?”那種地方不好,卻是他罪有應得,沒有人逼迫過他。蘇南心中唏噓,忽然想起什麼:“你刑滿了?”當年庭審宣判的時候,她沒有到場,後來還是收到法院的判決通知才知道他被判有期徒刑九年。算上在看守所裏的時間,他也不過勉強服刑五年,即便減刑,也不可能一下子減掉這麼多,現在就被釋放出來啊。

“我辦了保外就醫。”蘇誌航解答了她的疑惑,“我在裏麵表現良好,爭取到了兩年的減刑機會。這兩年……這兩年身體不好,就辦了保外就醫。”蘇南輕抿著略顯蒼白的唇,沒有說話。“南南……”蘇誌航有些局促地看她一眼,“能不能……能不能找個地方坐坐?我的腿不能站太久,而且,我今天還沒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