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怨情仇,若非得執著於一樣,恩與情好過怨與仇。”
這是灼華的總結。
當他沉默地透過息影石見過那一個掛牌跪在人群中的人,他仿佛看到了十四的影子。
他是不懂人非得執著的那些愛恨糾葛,當那個將自己的性命賤賣作為報仇代價的畫麵,在熙熙攘攘的黑市中同樣也吸引十四駐足,他便沉默了,這世間,無有生命不竭盡全力去活著,為何人卻每每要如同撲火的飛蛾?他,是不懂。
目光離開了那喧鬧的畫麵,怔怔出神。
後來,他忽然得出這麼一個結論,那個願意用生命換取複仇機會的修士同十四一樣的傻。
“所謂恩怨情仇,它沒有可比性,那個修士願意用自己生命的代價賣出一個能複仇的心願,他覺得值,那就值。”這是十四給予的答複。
她想到一個個付出了靈魂代價換來交易的宿主們,或許吧,人的世界觀往往是通過比對得來的,黑是有多黑,那得看白有多白,這小世間或許人們覺得付出生命的代價已經是最悲慘的,那麼與魔神交易的靈魂呢?又算什麼。
【晉】再回魔地,她與那個魔修再度相遇,在她不作聲色就將這欲上前認親的魔修撂倒在地之時,雙雙都覺得這緣分來的好巧。
【江】“花君,不是說好了此生再不相見?”十四可忘不了當初被這魔修揍得半腳鬼門關的事跡。可以說,倘若沒有這個人,她不會害得今灼華廢去多年修為,與步踏飛升從此擦肩,最終破罐子破摔,陪她這個瘋子遊走天下!
【首】“我…不!為父,上次出手太重…”
【發】灼華眉梢一挑:為父?
“想給我當爹?”十四同樣也眉梢一挑,“那不過是為求謀生,戲而已。”
今時今日,對於那個魔修而言,命運像是個頑皮的孩子總喜歡作些惡作劇,那個自稱是他女兒的魔修再相遇時境界已在他之上。
“為父知道對不住你,上次下手太重,這些日子以來都很擔心,也一直在找你…”
十四不給他煽情的戲份,冰冷打斷:“講真,我這肉身可比你實際年齡大的多了去,便是要蹦出個爹來,也不該是你。上一次,為幾枚破魔簡,你招招致我於死地,為求自保,我編織了一個你想要聽到的童話故事,算我欺你在先,這一次我不取你性命,卻要廢你修為,免你他日成我一念之仁下的禍害。花君,這些年你都秉著弱肉強食的世界觀活著,到底能為了我的花言巧語婦人之仁了那麼一次,我今日便原封不動的還給你,可算公正?”
說罷便下手了,那個果斷利落,顯然決絕得不容商量!
魔修驚駭,她竟然真的下手廢去他的修行!
甚至都來不及去理清這團麻花:“你廢我修行與殺我有何區別!”
將一粒魔藥強行塞進魔修口中,那是上好的愈合魔藥,能快速修複被絞碎丹田時擊穿的傷口,也能加速散功時被撞損的經脈修複,她低聲耳語,嘴角的弧度與冰冷的眼神似同惡魔:“彼此彼此,上一回我也托花君的福,好生享受了一回與死未有區別的惡果。獨樂樂不如眾樂樂,我想,恐懼亦如是。畢竟我是個大方的性子,不該獨獨吝嗇予你。”
當這冰涼的氣息與之遠離,他才從駭然中掙脫醒來!
他被廢了修為!
兩襲紅衣早已離開,隻留下嘶吼一遍遍宣泄著:
“我要殺了你!我一定會殺了你!”
兩人的境界自然是能聽到那盤旋的嘶吼聲,伴著這樣地恨意,十四卻似個無心之人,連眉頭都不曾皺一皺,行了一半,才聽她道:“此人身兼天道鴻運,昨日我騙他在先,在被天道垂愛的主角麵前,紙從來包不住火,再加上他本是個眥睚必報的個性,若今日不廢去他修行,他日必成你我大患。”
聽罷,趕路的同伴沉默良久,才笑道:“既然會成為你的威脅,你本可以將他提來修煉魔功,如同過去。此時看來,我對你的影響力,非同凡響。”
“倒是會往自己臉上貼金。”十四跟著笑笑,嘴上雖不承認,心理卻清楚的跟明鏡似的:假若不是灼華在身旁,她會毫不猶豫幹淨利落的斬草除根,或許她有她的忌諱,名叫今灼華,那個幹淨不惹塵世的救命恩人。她不想也不願,做不到用屠戮來染濁了那一雙澄淨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