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菁毫不領情,揪住他的袖子的手纏繞得越來越緊,邊抽噎邊甕聲甕氣地頂撞:“那也是廉價珍珠。你一點都不在意。”
莫北笑笑,指尖一點點拂去淚水,沒想到卻招惹得更多。他斂了笑容低歎一聲:“我哪裏不在意?明天去買個瓶子去好不好?專門盛珍珠用的。”
“一點兒都不好!”韓菁的聲音陡然提高,眼睛哭得都睜不開,“你都不問問我為什麼哭!你就知道表麵功夫!知不知道治標不治本啊!”
“我的錯。我隻是覺得你想說的時候自然會告訴我。”莫北一手撐住下巴,“那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你為什麼會這麼傷心呢?”
“晚了。我現在不想告訴你了。”韓菁把淚水全都塗抹到他的袖子上,然後推開他撐起身,“我要去泡澡。不要理你。”
(二)
韓菁和莫北一共在外麵待了三天,第四天兩人才一起慢吞吞地回了別墅。
從開始到現在,莫北一直沒有告訴她他要結婚的事。他不說,韓菁也不想主動問他。
她的心情低落到極點,連續好幾天都沒能緩過來。不願說話,但除此之外,她正常吃飯,正常睡覺,正常練車玩滑冰,甚至還主動避免同韓冰的正麵衝突。她和韓冰的角色有漸漸顛倒的趨勢,韓菁息事寧人,韓冰卻變得越來越步步緊逼。
可是韓菁太過正常,在其他人眼中就變得不正常了。江南過來的時候她正安靜無聲地捏著遙控撥電視,電視畫麵停留在她最討厭的相親節目上,但她的眼珠一動不動,明顯是對著電視節目發呆。
江南清咳了一聲,她也沒發覺。走到她身旁,手在她眼前搖了搖,才把她的魂勾了回來。
江南笑:“小公主想什麼呢,這麼專心。”
韓菁抬頭看了他一眼,又自顧自窩回了沙發裏,縮成小小一團,唇紅齒白,彎眉墨眼。
她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撥著旁邊的小小含羞草,聲帶幾天來第一次打開,帶著喑啞:“你是要找小叔叔麼?他去公司了。”
“沒啊。我這回專門來找你的。”
“你找我幹嘛。”
“來找你玩兒啊。我聽莫北說你這兩天都悶悶不樂的,誰問也不說,就想著我來管不管用。”
“不管用。你回去吧。”
“可我覺得挺管用的。”江南在她身邊坐下來,把她糾成一小團的發尾慢慢柔順,笑得清爽,“我聽說你這兩天都不說話,我這才來你就開口了,這就是一大進步。”
韓菁瞧了他一眼,好像在說“你真自戀”,然後扭過臉繼續去蹂躪含羞草。
江南笑出來,推推她:“菁菁,寶貝兒,我這兩天要去歐洲一趟,半個月以後回來。你想不想跟我一起去?”
韓菁奇怪地瞥了他一眼,因為心情低落,連帶聲音也很低很慢:“我又不是沒去過,幹嘛要跟你一起去。這種事你難道不應該是去問問我的小嫂嫂嗎?”
她的表情太平淡,江南小心翼翼地瞅著她,輕聲說:“你沒生氣吧?”
韓菁很想回一句“我生氣不生氣跟你有什麼關係”,但腦海中突然作出了一個假設,讓她提前封了口,並且用一種審視的目光仔細瞧著江南。
韓菁長久跟在莫北身邊,連眼神都被傳染。江南被她那目光看得雞皮疙瘩亂起,她終於開了口,聲線甚至比剛才還要喑啞幾分:“你是不是在使調虎離山計?”
江南一頓,立刻笑起來:“開玩笑呢,我這等善良純潔陽光美男子怎麼會玩陰的。我就是聽說你悶悶不樂,想帶你出去散散心。想學車的話,也可以讓我來教你呀。”
他說的越囉嗦,韓菁就越肯定他在欲蓋彌彰。她咬著唇又偏過頭,頓了半晌,然後把含羞草的葉子一片片地拔下來。
拔光了葉子又去掐枝莖。明明那動作緩慢無聲又淑女無比,卻看得江南有點兒心驚膽戰。
等盆栽隻剩下一個光禿禿的花根,韓菁才抽過紙巾擦了擦手,斂著眉眼低聲說:“好啊,我跟你去。”
韓菁這還是頭一次離開莫北這樣久。江南聲稱他要忙的事十天就可以辦完,剩下十天他將全天候二十四小時伺候著韓菁散心,於是返程機票定在二十天以後。
走的時候韓菁兩手空空。她的機票和補辦的證件全都擱在江南的錢包裏,身上隻帶了一包紙巾和一隻手機。
直到走的當天她還是一聲不吭。莫北說的所有事她都是采取不拒絕也不迎合的態度,除了一直拒絕開口。嘴巴閉得緊緊的,隻有吃飯和喝水的時候才會張開。
江南來接她去機場,車子停在庭院裏,莫北叫住一去不回頭的韓菁,走過去蹲下,修長的手指撚上她散開的鞋帶。
他穿著米色的休閑服,半蹲著給她係鞋帶。韓菁抿著唇,她隻能看到他布滿烏黑濃密頭發的後腦勺,以及筆直得一絲不苟的脊背。
莫北一直都是紳士,每個動作都被他做得優雅如雲,清貴如玉。
他站起來,微微歪著頭瞧她。韓菁把所有想要說的話都死死鎖在眼底,一絲一毫也不讓它們泄露出來。
久到空氣仿佛都停止,莫北輕輕歎了口氣,眼神裏透著欲言又止,最後還是什麼都沒有說,隻張開雙臂抱了抱她,低低地喚:“菁菁,我的寶貝。”
他把嘴唇印在她的發頂,再鬆開懷抱的時候已經換成了那副慣常的溫柔笑容:“去吧。但不要去了歐洲就忘了你的小叔叔。”
韓菁靜靜地答:“我是不會想你的。”
“這樣啊。”莫北還是嘴角含笑,溫柔如水,“可是不管怎麼樣,我都會念著你的。”
韓菁說到做到,自打到了英國後,真的就沒有主動給莫北打過一次電話。雖然他每天兩通電話她都會接,並且再不說反駁和任性的話,但她也沒有再向他撒過嬌或者主動提起話題。
情況不對勁,很不對勁。這樣明顯的性情大變,又找不到緣由,讓莫北和江南都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