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好,反正就算救了他,他也沒什麼能回報的。

他們顧家現在已經落魄到,連讓人落井下石,撈最後一次好處的資格都沒有了。

想到當初那些圍著顧家打轉的人,在顧家出事後避之唯恐不及甚至反咬一口的嘴臉;想到這十年,那個賭咒發誓會對自己好的人是怎麼對自己好的,顧涵江總覺得像現在這樣一個人呆著,才真正讓人安心。

畢竟隻有自己,對自己好是完全沒有目的的。也隻有自己,不會在關鍵時刻捅自己一刀。

顧涵江摒棄雜念,正準備想辦法出去,眼前驟然劃過一道刺目的閃電。

接著雷聲炸起,轟隆隆震在耳邊,讓他向來很穩的手,忍不住抖了抖。

有些記憶爭先恐後破土而出。

“那小雜種不小心掉坑裏了,咱們救還是不救?”

“救他幹嘛?浪費糧食。”

“那萬一二哥問起來咋整?咱沒法兒交代啊。”

“那就先餓他兩天再說。撿個柴火都能掉坑裏,他還能幹點啥……”

顧涵江閉眼深吸一口氣,放在身側的雙手,漸漸緊握成全。

*

謝苗嘴上那麼說,但其實並沒打算真把顧涵江丟那兒不管。

隻不過顧涵江掉下去那個陷阱看著少說得有兩米半深,他雖然瘦,身高卻在那裏。就她那小身板兒,隻有被他拽下去的份兒,哪能把他拉上來。

謝苗想著回去找兩個壯年男人過來,就說有人掉陷阱裏了,鄉親們都會幫忙的。

可走出沒多遠,雨點就劈劈啪啪砸了下來。

謝苗加快腳步往前小跑了一段,一個人沒遇到,雨勢卻越來越大。

不行,看到下雨大家都會往山下趕的,她又沒哪吒的風火輪,哪裏追得上。

等回到村裏找了人再回來,那邊還不知成什麼樣了。

謝苗抬頭望望天色,一咬牙,轉身便往回跑。

顧涵江從來就不是那種遇到困境,隻會手足無措等著別人伸出援手的人。

謝苗走後,他挨個試了下四周洞壁的硬度,找了個土質較鬆軟的地方從中間開始挖。

正好他是因為跳起來抓高處的樹枝摘核桃時,被樹枝的反彈力弄得沒站穩,誤踩了陷阱。那段樹枝已經斷了,此時就在他手裏,拿來挖土剛剛好。

謝苗跑回來的時候,顧涵江已經挖下來不少土在腳下踩實,人看著明顯比之前高了一小截。

謝苗看得一愣。

他是不是根本用不著她跑回來救?

見謝苗去而複返,顧涵江也很意外,“你怎麼回來了?”

顧涵江向來孤僻陰沉,這麼毫不掩飾的驚訝表情,還真是不多見。

可惜謝苗沒那麼多心情欣賞,她身上已經被澆透了,濕噠噠的衣服冷冰冰貼在皮膚上特別難受,現在隻想趕緊把他弄上來然後回家。

她把自己和顧涵江背筐上的帶子都解下來,打結連在一起,可長度隻剛剛夠最近一棵樹到陷阱口的距離,根本沒辦法放下去拉人。

謝苗隻好將綁帶一頭係在樹上,另一頭係在自己腰上,防止自己被拉下去。然後她拿顧涵江的鐮刀砍下一根結實的樹枝,除去枝葉弄出一根有弧度的長棍子,伸到陷阱裏。

走了好,反正就算救了他,他也沒什麼能回報的。

他們顧家現在已經落魄到,連讓人落井下石,撈最後一次好處的資格都沒有了。

想到當初那些圍著顧家打轉的人,在顧家出事後避之唯恐不及甚至反咬一口的嘴臉;想到這十年,那個賭咒發誓會對自己好的人是怎麼對自己好的,顧涵江總覺得像現在這樣一個人呆著,才真正讓人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