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大嫂冤枉我,也就罷了,您怎麼也不信我呢?”
她抹了一把眼淚,又說:
“我是怎樣的人,您還不清楚嗎?自從過門兒後,我盡心盡力侍奉您二老,本本分分伺候二郎,怎麼會做出那種事情呢?”
“再說了,二郎剛剛走,我怎麼會……”
王氏聽她這麼一說,語氣有些軟了:
“那你大嫂拿著的這個搗衣槌怎麼回事?”
“那個搗衣槌我不知道啊,我的搗衣槌在這兒呢。不信,您看。”
沈茜說著,從水缸後麵拿出了一個搗衣槌,遞到婆婆麵前。
大郎媳婦看沈茜也拿出個搗衣槌,感到奇怪,趕緊湊上前來看。
隻看了一眼便哼了一聲,撇撇嘴說:
“你那個肯定假的。”
沈茜也不理會大嫂,淚汪汪地看著婆婆說:“娘,您看。這還是您親手找人給我做的呢,您說怕我硌手,還在槌柄上纏了一圈兒藍布。”
王氏接過那搗衣槌,隻看了一眼,滿麵的寒氣便漸漸消散。
她幹了一輩子農活兒,手上力氣大,這一圈兒藍布纏得緊綁得結實,可不是二兒媳這種手上沒氣力的嫩媳婦能造假的。
大嫂見婆婆表情有些鬆動,還不死心:“你再別想蒙娘了,誰知道你那個搗衣槌是哪兒撿的呢!”
沈茜這時瞥了一眼大嫂手裏的搗衣槌,一把拽過來說:“咦,大嫂,你拿的這個搗衣槌,我看著咋那麼眼熟呢……”
沈茜拿在手裏翻來覆去看了一會兒,像突然想起來似的。
“哦,對了,好像是隔壁二嫂的……我們倆一起洗衣服的時候,我好像見過,槌柄上磕壞了一角。”
“你放屁!”
大嫂急了,一把搶過那搗衣槌,指著沈茜道,“哼!這明明就是你丟了的,你還不承認!”
沈茜突然恍然大悟狀:“大嫂,你……你該不會自己做了見不得人的事,故意偷了別人的洗衣槌來冤枉我的吧?”
“你,你……”饒是凶悍的大嫂,這回兒也被氣得無言以對了。她肥碩的圓臉,已成了一塊豬肝子。
大郎早上挑了一擔水,剛回到家,就聽見這院裏吵吵嚷嚷的。
他心想,“壞了,八成是婆娘昨晚受了自己的氣,找弟媳婦的不是來了”。
他慌忙趕過來勸架,就見灶房裏爹娘滿麵怒火站在地上,弟媳婦哭得淚水漣漣,他一把拽住媳婦兒的胳膊就要走。
“走走走,回家,別鬧了。”
王氏叫住了,“大郎,去把隔壁你李二嫂叫來。”
大郎見母親這樣說,隻好撇下媳婦兒,去隔壁叫李二嫂子。
那李二嫂原本也是個潑辣貨,風風火火趕過來,一見大郎媳婦手裏竟拿著自己的搗衣槌,頓時就變了臉:“我說咋找不著我的搗衣槌呢,原來是被你偷來了!”
“她二嫂子,這真是你的槌?”
“那還能有假?我的槌柄上磕壞了一角,喏,就在這裏!”
這話和沈茜的話完全對上了,婆婆心裏已有九成明白。
大嫂見李二嫂說那搗衣槌是她的,也有些心虛,但還是嘴硬道:“這,這明明是我撿的,是奸情的物證,咋會是你的?”
“奸情?物證?”李二嫂杏眼圓睜,一張炊餅臉都給氣紫了,“我說大郎媳婦,你怕是吃了屎了吧,咋滿嘴噴糞呢。”
“我偷情?我要是偷情,你怕是早偷了十個八個了吧。”
大郎媳婦本來就心虛,見李二嫂這架勢也有些怕了,“我又沒說你偷情,你急啥呀……”
“他二嫂你先消消氣,我問你,你昨天是不是到門前那片樹林子去了?”婆婆拉住李二嫂的胳膊問道。
“林子裏?我跑那兒幹啥去?我一天活多的都幹不過來呢,哪兒有那閑心逛樹林子?”李二嫂氣呼呼地說。
聽李二嫂這樣說,王氏和韓老漢又對視一眼,倆人心裏都有些嘀咕了:“隻怕是老大媳婦兒……確實有些不軌啊……不然為何要偷人家東西,還誣陷二媳婦呢?”
老話說,不癡不聾,不做家翁。
遇到這種事兒,韓老漢臉都氣紅了,又不便說什麼。
婆婆倒是可以說話,但想到大兒子兩口子正在鬧分家,她又把話咽回了肚子裏。
再說了,家醜不可外揚,若是當著李二嫂的麵兒揭破,還不得傳得村裏人盡皆知,到時候丟的可是韓家的臉啊,大郎以後還怎麼做人?
韓老漢幹咳了兩聲,冷著臉說道:“大郎,快把你媳婦領回去,自己的家務事兒,自己處理去!”
大郎媳婦這下慌了,自己告狀不成,反倒把自己給裝進去了,回家還不得被大郎打死。
她哭天搶地哀嚎道:“爹,娘,我真是冤枉啊,求求你們替我做主啊……”
韓家老漢和王氏氣得跺跺腳,轉身回到上房,生悶氣去了。
沈茜趕緊添了把柴,把粥熱好端過去。
當晚,隔壁大郎家,淒厲的哀嚎聲不絕於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