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染衣麵色慘白,眼神也漸漸變得空洞,蓮觴看不出他此刻的情緒。
“魔尊為了不讓她救您,都將她關起來了,誰知道她卻還是將您給救了……”向秋冬道。“方才飛霜真人將玄冰壺送上來,足足倒了三大碗,您喝下,才能醒來的。”
向秋冬說的每一句話都是事實,但每一句話卻都像一把利刀,狠狠紮在香染衣身上。
“您啊,是喝了她的血,才能醒轉的。”向秋冬道。“這‘藥引子’,當真名不虛傳。”
“她……她呢?”香染衣的聲音開始微微發顫。
“體內大半的血都給您喝了,當然是活不成了。”向秋冬道。“方才您也聽見了,她的屍身已經被魔尊厚葬。”
“她……她怎麼會有玄冰壺?”香染衣問。
“是我給她的。”不等向秋冬回答,蓮觴便先開口。
“你……!”香染衣怒極,眨眼之間,便已經衝到蓮觴麵前,抬手便要打下去。
“傳芳君息怒!”向秋冬卻比他更快一步擋在蓮觴身前,語氣也凝重起來,全然不似方才一般淡定。“她隻是肉身死亡,三魂七魄尚在,您若能尋回,便還有救。”
聽到向秋冬這句話,香染衣剛抬起的手突然停滯在半空。
“您現在也已恢複身體,有工夫責怪聖君,不如先抓緊時間養傷尋回魂魄。”不等傳芳君回應,向秋冬又道:“那麼,我們就不妨礙您了,先行告辭。”
說罷,便拉著蓮觴趁機會溜之大吉。
香染衣愣在原地,甚至沒有去攔阻已經離開的蓮觴與向秋冬二人,帶他回過神來,才發現,他的霓裳宮,已經是空無一人。
他承認,一開始醒過來,並未看到她在床邊守著,心中有失望與不悅。
當他現在環視一圈他的霓裳宮時,才發現,她是真的不在了,他甚至連她的氣息也感受不到。
香染衣千百年來,還從未覺得霓裳宮是如此空曠寂寞。
香染衣剛恢複,體內力量滿溢,他心中情緒複雜,他自己也快要讀不懂自己了。
他走出霓裳宮門,來到花海前,眼神空洞地望著正前方,突然,體內蓄滿的法力與清氣再也壓不住,從他的周身迸發出一道刺眼的金芒,帶著一股颶風,席卷整片花海!
“啊啊啊——!”香染終於怒吼出聲。
他憤怒,不是氣蓮觴給了她玄冰壺,也不是氣霜夜給他下了禁咒。
他怒自己為何這般無能,竟連心中想護之人都無法護得周全!
“轟!”霓裳宮上方突然烏雲密布,頃刻間,大雨以傾盆之勢落下——這還是清天有史以來,頭一回下雨,而且還是這樣壯觀的大雨!
青牛童子剛從洗藥池打了一盆水回來,剛走到自家門前,看到眼前情形,臉上從來波瀾不驚的小童,此刻麵上終於露出震驚之色。
這大概是青牛露出過最誇張的表情,因為他與霓裳宮同在,自他在這霓裳宮以來,就從未見過如此驚駭之景——
霓裳宮範圍內下著傾盆大雨,天色陰沉,原本五彩斑斕的花海,竟全部枯萎!
花海的花,千百年以來常開不敗,從未凋零,此刻竟在短短時間內,全部枯萎衰敗!
就連那棵巨大的杏花樹,都已經變成了一個老醜的枯木,毫無生機地佇立在原地。
彩色的花海,此刻隻剩一片灰黑。
定睛一看,霓裳宮的主人此刻已倒在殿前的台階上,頭發散亂,渾身濕透。
……
回通明殿的路上,蓮觴的臉色卻沉沉的。
“怎麼?生氣了?”向秋冬看他臉色不對,笑侃。
蓮觴將頭別過一邊,沒有說話。
“你是不是覺得,我不該將真相這麼快就告訴傳芳君,至少要等他痊愈之後再說?”向秋冬道。
蓮觴終於看了他一眼。
“等他痊愈,那丫頭怕是早就轉世投胎了。”向秋冬道。“現在早些告訴他,他才能盡快將她的魂魄找回來。”
“要知道,這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呀。”向秋冬道。“況且,傳芳君可不是那麼好糊弄的。”
“轟!”隻聽得霓裳宮方向傳來一聲驚雷,蓮觴與向秋冬不約而同地看過去。
“那是……下雨了?”蓮觴也為那奇景所驚,不禁喃喃自語。
向秋冬卻不以為然:“待他發泄完,便沒事了。自然會去將她的魂魄找回來。”
蓮觴此刻也無話可說,隻能道:“但願他能趕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