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我是多麼傷心啊。大口大口喝著白酒,做悲痛狀。和上鋪那哥們兒一起悲傷,大半夜的,躺在大街上哭。公主覺得太冷了,就和女伴先走了,我和我上鋪那哥們兒還在那裏“任由青春的淚水盡情地流淌”。後來,我們就坐在冰冷的石板上,相互勉勵對方,說一些現在聽起來愚蠢之極的話,比如“長痛不如短痛”“咱們並沒有失敗,因為我們還有尊嚴”,直到後來,我回過神來說,“還沒結賬呢,操,你一定要和我對半分賬啊,我的錢不夠……”
所以,事實上,我的初戀還沒開始就失敗了,不但不浪漫,還很狼狽。而且,我的初戀不是我的“媳婦兒”,我沒想過去喜歡她。
她也不喜歡我吧,一個小流氓,誰喜歡啊,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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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天有眼,我終於徹底混成了一個流氓,與社會盲流不同的是我還有個學籍。這所高中不簡單,高考命中率奇高,重點高中。我說草草上了這個高中,是很匆忙的意思,因為我媽覺得,“兒媳婦兒”都上中專了,兒子要是不上高中,就趕不上人家前進的步伐了。
能上這所高中,是因為我叔叔是副校長。而和我混在一起的一眾人渣能進來,則因為他們的爸爸媽媽舅舅叔叔姐夫嫂子什麼的,很可能是本校的校長副校長教導主任政教主任數學權威語文組長,要麼就是本城市長的公子,銀行行長的千金。
你想,就這幫人,學習不行,不愛讀書,有錢有勢,不把學校弄個底兒朝天才怪。最怪異的是,我上麵說的這些位,居然都是我的同班同學。把這些人集中在一個教室,你可想而知我們的班主任多麼可憐了。他在悲涼之餘,管我們叫“八旗子弟”。最搞笑的是校長的公子,瞪大無知的雙眼問我:哥們兒,八旗子弟是什麼意思,咱沒旗子啊。
我就和這幫廢物混在一起。
自從那短暫的初戀失敗後,我再也不敢輕易地喜歡別人了,但是我卻學會了耍流氓。電視上那些流氓怎麼調戲婦女,我就怎麼調戲女同學。跟著那幫人,我算是徹底學壞啦。
我“媳婦兒”期間給我寫過幾封信,但我從來不看——連信封都不看,因為信一般是拿到教室的,同學就幫我從課桌縫裏塞進去,但才上學沒幾天我就把課桌鑰匙丟了,那把鎖都生鏽了。一年多來我就沒開過課桌,所以她的信像是往一個永不寄出的郵筒裏放。
我去拿錢時,每次都按照慣例去食堂吃飯。問她過得怎樣,她就說挺好的。問我過得怎樣,我就說就那樣。然後拿錢走人。她有時也會說給我寫過信,不知道我收到沒。我說可能在教室裏,回去就看。但我一直也沒看,看到她欲言又止的樣子,勾起我的好奇心,想去看看信裏寫的是什麼。但是一下火車,又忘掉這回事了。和狐朋狗友再灌點啤酒白酒的,又開始忘乎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