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到了。
並沒有她存著萬分之一希望的可能。
確實像翔雲郡主所說,這孩子是生來的殘缺。
容氏將孩子身上的包被裹住了,抱著那孩子,痛苦地閉上了眼睛,口中卻是問大夫:“這孩子生成這樣,將來可影響子嗣?”
隻有一個,也並不是沒有,容氏到底是抱著一絲希望的。
大夫猶豫了下,不敢說話。
容氏厲聲道:“說!”
大夫:“怕,怕是艱難……”
他已經檢查過了,這恐怕是不行的,雖說還有一個,但那一個摸起來也比尋常孩子的要小。
容氏隻覺得天暈地轉。
市井之人罵起別人,會說你做盡壞事小心生個孩子沒屁眼,如今她家倒好,生下個孩子竟然是這種天閹!
堂堂國公府,這若傳出去,怕是個天大的笑話了。
不過容氏到底是有些見識的,她深吸一口氣,沉住了氣,先命人封口,給那大夫封口,一大筆錢,遠遠地命人打發到老遠,又給房內外丫鬟封口,該賞的賞,該拿捏的拿捏,把內內外外的嘴都紮嚴實了。
之後,她掃過地上失魂落魄仿佛死了一般的翔雲郡主:“這事,得告訴大郎,看看想辦法尋個好大夫,怎麼也得給孩子治治。”
死馬也得當活馬醫。
然而仿佛死了的翔雲郡主這個時候卻突然渾身爆發出一股力量來,她撲過來,咕咚咕咚地磕頭,絕望地求道:“母親,母親,別告訴大郎,別告訴大郎!若說了,他必會嫌我的!”
容氏冷冷地望著她,並不言語。
她不喜歡這個兒媳婦。
之前隻是有點不是太喜歡,也說不上多厭惡,但是現在,她真是受夠了。
這麼大的事,竟然想著瞞下?瞞多久?能瞞一輩子嗎?
不想著早些找個名醫來給看看,竟然找那種鄉野大夫?這就是堂堂王府裏出來的郡主嗎?她還想著把一家子都給瞞了騙了嗎?
容氏想上去直接給這兒媳婦一巴掌,不過她到底是沒做,她隻是掃了她一眼,淡淡地吩咐道:“把郡主扶起來,去榻上歇著,讓乳母進來先哄哄孩子。”
真是個沒見識的女人!
容氏轉身離開,離開的時候這麼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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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事齊大,齊二,顧嘉和國公爺幾個很快就知道了。
國公爺和齊大是主事的,必得知道。
顧嘉是發現這事的,自然也瞞不住,顧嘉瞞不住,齊二那裏就瞞不住了。
除了這些,其它人等,統統不能透漏一點風聲的。
容氏把這件事說出後,便催著國公爺看看找嘴裏牢靠又專精這方麵的大夫。
國公爺聽到這消息,也是備受打擊。
府裏得了嫡長孫,還是皇家郡主給生下的嫡長孫,這是怎麼樣的榮耀和風光,誰知道竟然是個天閹。
說出去這是讓人戳脊梁骨的。
得瞞著,必須瞞著,不能泄露出去半分消息。
而齊大那裏,則是悶頭坐著,連聲音都沒一個。
容氏看著自家大郎,也是心疼:“你想開些吧,左右以後還能再要,這孩子,盡量治,治不好,咱養著就是了。”
齊大抬起頭來,眼睛裏已經布滿了血絲:“母親,沒事,這孩子身子不好,不好就不好,可以養著。”
容氏歎了口氣,點頭:“是,好好養著就是了。”
孟國公府,樹大根深,養這麼個孩子,一輩子錦衣玉食也是可以的。
隻是……
容氏眼圈突然就又紅了。
這孩子雖是嫡長孫,可是這國公爺的位置,怕是這輩子和他無緣了。
這都是命。
生來殘缺了,這命就不一樣了。
世間就是這麼不公平,別說殘缺,是男是女還不一樣呢,都是生下來就定了的。
但是她拚命地搖了下頭,不去想這些,生來殘缺的孩子還指望什麼,這輩字錦衣玉食該讀書讀書,不過是不能成親生子而已,其它都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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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這孩子是天生的殘缺,怕是一輩子不能留下子嗣,國公爺和齊大自然是悲痛無奈的。
然而顧嘉心裏的震撼卻並不比他們少。
她大驚之餘,還有許多疑惑在心裏。
上輩子,她知道的,顧姍當時也生了個孩子,就是這樣,天生的殘缺,隻是瞞著不讓人知道,她也是無意中聽到彭氏埋怨說漏了嘴才知道的。
任憑如此,彭氏還反複叮囑一定不能外傳。
她並不關心顧姍如何,也就沒在意。
可是,這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巧合的事情,顧姍生下兒子是個天閹,翔雲郡主生下來也是?
她一直以為顧姍那孩子,其實是在莫大將軍府裏被人害了,下了什麼藥,這才生出殘缺的孩子來。
況且,這輩子顧姍沒嫁過去莫大將軍府中,這不是沒事麼,生下來孩子好好的。可見她生殘缺孩子,還是和莫大將軍府裏的什麼事有關。
可如果翔雲郡主是同樣的情況,難道翔雲郡主也被人害了……但孟國公府裏,誰會害翔雲郡主?
顧嘉覺得這事兒實在是匪夷所思。
正疑惑著,突然間,仿佛一道閃電在黑暗中劈過,一個念頭竟然躍入了她腦中。
她一直都在找那個上輩子害了自己讓自己不能孕育子嗣的人。
她一直覺得翔雲郡主身份高貴且早有嫡長子不可能下手害自己。
她一直認為大房那裏和自己沒有半點爭奪瓜葛。
可是……如果翔雲郡主生下個天閹的孩子?
顧嘉突然就記起,翔雲郡主在生下那一胎後,好像一直著急再要,後來第二胎生下個女兒,她好像很失望,她甚至幾次問起自己如何了是否有信了。
她……其實比自己還急吧?
怕萬一那孩子的事被人知道了,而自己生下個男孫,極可能這國公爺的位置就落在了二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