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氏看著單子,感慨:“皇恩浩蕩,皇恩浩蕩啊!”
顧嘉聽著那單子,心裏也明白皇後的意思。
其實她自己本是要下個月才生的,誰知道乍聽到齊二受傷的事,竟動了胎氣,就這麼早產了,恰恰好和皇後的小公主趕在同一天。
冥冥之中,或許自有天定吧。
一切都是該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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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月子,顧嘉的身子也慢慢好起來了,小平安也越發軟糯可愛,闔府上下沒有一個不喜歡的,就連彭氏也三不五時過來看小平安。
過來的時候她會抱一抱小平安,然後誇讚,這孩子好看,比你兩個哥哥小時候都好看。
末了,又添一句,比你也好看。
顧嘉早就習慣了她這樣,自是懶得說什麼的。
最喜歡小平安的就是容氏,容氏恨不得把小平安抱過去日日看的,反倒是顧嘉提醒容氏,輝哥兒這都一周歲了,多少會看大人眼色了,要小心著,不能讓輝哥兒覺得***躲了他的寵愛。
容氏想想也是,感歎顧嘉想得周到,這才收了心,多花心思在輝哥兒那裏。
顧嘉還抱著小平安進宮一趟,看了皇後的小公主。
把兩個小胖娃娃擺在一起,都是一樣的粉嫩紅潤,滴溜溜的四隻大眼睛還互相去看對方,可算是把皇後和顧嘉逗得不輕,兩個當娘的笑得前俯後仰。
正看著,皇上也過來了。
他見了小平安,竟也是哈哈大笑,抱起來道:“這和齊二小時候長得差不多,哈哈哈,太像了!瞧這傻乎乎的小樣子!”
顧嘉不說話了,傻嗎?她可不覺得。
皇後剜了皇上一眼,趕緊從皇上手裏接過來小平安,抱著,頗為護短地說:“這可是我要定下的未來女婿,可不許說他傻乎乎!”
顧嘉聽這話,一怔,她沒想到皇後竟然在皇上麵前這麼說話。
她以前……好像不是這樣的吧?
皇上聽了皇後的斥責,不但沒惱,反而越發笑起來:“倒不是說傻,就是挺好玩的。”
說著,還輕輕拍了下小平安的腦袋。
這可算是把皇後惹到了:“別,可千萬別,這是頭囟,可不能輕易碰到,哎,你這毛手毛腳的,再不能讓你碰了!”
皇上:“……”
被嫌棄的皇上,隻好和顧嘉說了一會話,問了問府中的近況,又說起齊二即將班師回朝的消息。
如上輩子一樣,和北狄這一站,大昭國大獲全勝,且勝得光彩利索。
皇上誇道:“果然不愧是齊二,朕從小時候就知道他將來必成定國安邦之才!”
顧嘉心裏不免想,這個大功上輩子可是你的,這輩子等於挪給齊二了。
不過想想,他早早地登上了皇位,要什麼戰功,給齊二也挺好的。
而旁邊的皇後卻輕聲笑著揶揄,軟軟地道:“你剛才還說人家傻乎乎的呢。”
皇上神情一頓,之後臉不紅氣不喘,自己給自己圓謊:“這是大智若愚!”
顧嘉看著皇上這樣子,再看看皇後,也忍不住輕聲笑出來。
她突然覺得,這樣的皇後少了幾分之前的端莊,卻看著越發柔軟可親,而皇上呢……皇上讓人一看就想笑。
帶著自家小平安從宮裏頭出來,一路坐著馬車回去府中,走到自家那條街前,就見車馬眾多,水泄不通。
她不免納悶了,想著這是怎麼了。
誰知道底下丫鬟一打聽,卻是道:“二少爺回來了!”
顧嘉心中一喜,胸口狂跳,趕緊命車夫抄小道,趕緊回家去。
這一路上東挪西繞的,總算是到了府門前,恰好看一眾車馬也到了。
為首的那個,可不正是她的夫君齊逸騰。
自邊疆走了一遭,他膚色黝黑,眉眼郎闊,下巴那裏還帶著青黑色的胡子,整個人少了幾分文人氣,卻多了些征戰沙場的遼闊豪邁。
顧嘉看了他,心裏著急,從旁邊奶娘手裏抱起熟睡的小平安,就要下車的。
她說過要生了孩子等他回來,如今他凱旋歸來了,她得讓他看看他們的孩子。
她這裏要下車,那邊齊二也看到了她的車馬,矯健地翻身下馬,闊步來到了馬車前。
車門簾撩開,她抱著孩子彎腰間,就見他站在馬車前,伸出手來接她。
那手腕結實粗壯,手指修長,指骨分明。
這是她家夫君的手,溫暖有力的手,會摟著她安撫她的手。
她視線上移,看向他。
當她看進他的眼睛裏,一種奇妙而熟悉的感覺襲來。
這是她此生的夫君,也不單單是她此生的夫君。
她在他的眼睛裏,看到了那個在夕陽如血荒草淒涼的原野裏抱著一盞燈枯瘦如柴行將就木的男人。
她在車上,他在車下。
她懷裏抱著她為他生下的骨血,而他伸出手來接她。
盛夏略顯燥熱的風拂過麵頰,恍惚間,所有的軍士和奴仆,還有那繁華的街道巍峨的國公府大門在這一刻都遠去了。
生命的流逝和再生,命運的轉接,前世和今生,這一刻在兩個人眼中交彙。
過了仿佛一輩子那麼長,他終於啞聲道:“嘉嘉,你回來了,我也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