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幾天,正好已到了中秋,劉天若說:“今天李皇親的花園裏遊人甚多,我們應當去散一散心中的悶氣,順便送你回家。”隨後,便派人帶著茶具、酒具前往。到了園中,但見有水閣梅亭,人聲喧鬧,無法進入。過了水關,在一株老柳樹下,橫著一條畫船,二人拉著手登了船。喝了幾杯酒,覺得挺無聊。劉天若對家童說:“梅花館近日新來了一位妓女,不知在家否?”家童去了不一會兒,便和那位妓女一塊兒來了,原來是煙花巷中的李遏雲。李是京城裏的名妓,會作詩,善唱歌,陳生曾和友人一起在她家飲酒,所以認識。相見後,但互相寒暄幾句。但這時,李遏雲的臉上卻帶有憂戚之色。劉天若讓她唱歌,李便唱了悲哀的《蒿裏》。陳生聽了,很不高興,說:“我們主客即便不如您的意,何至對著活人唱死人的歌呀!”李遏雲起身致歉,強顏歡笑,並唱了愛情歌曲。陳生聽了,很高興,抓住李遏雲的手腕道:“你從前寫的《浣溪沙》我讀了好幾遍,如今已經忘記了。”李遏雲於是吟道:
淚淚盈盈對著妝鏡台,
打開門簾,忽見小姑走來,
低著頭側轉身看彎彎的繡鞋。強打開愁眉展開笑顏,
頻頻用紅袖擦拭香腮,
小心翼翼,恐怕被別人猜忌。
陳生跟著反複誦讀了四遍。接著船靠到岸邊,經過了一道長廊,見壁上題詠的詩詞很多,劉天若便讓人把李遏雲的詞寫在牆上。此時,已到了黃昏時分,劉天若說:“將要中舉的人該走了。”便送陳生回了家。陳生剛進門,劉天若即告辭回去。陳生見室中黑暗無人,猶豫之間,見褚生已進了門。細一看,卻不是褚生,正在懷疑,客人猛然走近他,然後撲倒在地,家人們說:“公子累了!”便一起扶拽起客人來。陳生轉而覺得倒地的不是別人,正是自己。陳生起來後,見褚生在身旁,恍恍惚惚,宛如夢中。於是屏退其他人,細細探問究竟。褚生說:“我把實情告訴你吧,但你不要驚慌。我其實是一個鬼,久該轉世投生,之所以延遲在這裏,是因為你的深情厚誼不能忘懷,因而附在你身上,代你考試。三場考完,我的心願才算了結。”陳生於是求褚生再去應一場春闈考試。褚生說:“你上輩人福氣薄,吝嗇人的骨血,更高的功名官職是承受不起的。”陳生又問:“你將要到哪裏去?”褚生說:“呂先生和我有父子的情誼,常常惦念,放心不下。我表兄是陰間管典冊的文書,求他告訴地府的主事者,或者會有所照應。”說完就告別而去,陳生甚覺怪異。
天明以後,去訪李遏雲,想要問問她在船上飲酒唱歌的事。但一打聽,才知道李遏雲已經死去好幾天了。又到了李皇親的花園,見那題寫的詩句尚在,而墨色淺淡,若有若無。陳生這才醒悟過來,題寫者是一個魂靈,而作者是一個鬼。到了晚上,褚生很高興地來了,說:“所謀的事有幸成功,今日敬與君告別。”接著伸出兩個手掌,讓陳生寫“褚”字在上麵以作紀念。陳生想要置辦酒席為褚生餞行,褚生卻搖頭道:“不用了,你如果不忘舊友,就在放榜之後去看我吧,不要怕路途遙遠。”陳生灑淚送別了褚生。隻見一個人在門旁伺候,褚生正依依難舍,那人便用手按按他的頭頂,褚生就變得很扁,被那人裝到袋子裏,背著走了。
過了幾天,正好已到了中秋,劉天若說:“今天李皇親的花園裏遊人甚多,我們應當去散一散心中的悶氣,順便送你回家。”隨後,便派人帶著茶具、酒具前往。到了園中,但見有水閣梅亭,人聲喧鬧,無法進入。過了水關,在一株老柳樹下,橫著一條畫船,二人拉著手登了船。喝了幾杯酒,覺得挺無聊。劉天若對家童說:“梅花館近日新來了一位妓女,不知在家否?”家童去了不一會兒,便和那位妓女一塊兒來了,原來是煙花巷中的李遏雲。李是京城裏的名妓,會作詩,善唱歌,陳生曾和友人一起在她家飲酒,所以認識。相見後,但互相寒暄幾句。但這時,李遏雲的臉上卻帶有憂戚之色。劉天若讓她唱歌,李便唱了悲哀的《蒿裏》。陳生聽了,很不高興,說:“我們主客即便不如您的意,何至對著活人唱死人的歌呀!”李遏雲起身致歉,強顏歡笑,並唱了愛情歌曲。陳生聽了,很高興,抓住李遏雲的手腕道:“你從前寫的《浣溪沙》我讀了好幾遍,如今已經忘記了。”李遏雲於是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