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爵死了。
那個向來高高在上、人人敬畏的戰三爺死了。
死在洞口、死在離光明一步之遙的地方。
他高大的身軀被石頭壓得變了形,胸骨紮進心髒,鮮血不斷從口中流淌。
他苦苦地笑,問戰深:
“你說為什麼……為什麼上天總是對我這麼殘忍……”
從小想要什麼,都得靠自己去爭取。
父母,和封建家庭的偏見,注定了他一生的悲劇。
他從沒有過過一天、和普通孩子一樣的生活。
他也笑、笑的倔強:
“不過也好……也好……戰深你看……”
“這一次……咳咳……這一次我沒有比你弱……這一次、是我救了你、贏了你……”
從小,看著戰深被全家人寵愛時,他隻有一個想法。
就是贏戰深,比戰深還優秀。
如今、總算是做到了。
他還對蘇俏說:
“蘇、蘇俏……這次保護你的人是我,總算是我……而不是他……”
“這一次……我並不比他差……咳咳……”
“蘇俏、答應我……這輩子、這輩子你和戰深白首,但、咳咳……但下輩子……下輩子選擇我好不好……我並不比他差……”
蘇俏沉默了,沒有回答他的話。
他就那麼淒涼落寞地笑著:
“看來……終究……終究是要帶著遺憾離開啊……”
血越來越多,染紅了地麵的泥土、和周圍的石頭。
戰深想要走,可他卻喊出了那一個字:
“哥……”
“別走,就在這裏……就在這裏陪著……”
他不想再一個人。
不想到死都隻有自己一個人。
從小到大,二十多年的時光,他真的已經受夠了一個人。
想有個人陪著、對別人而言是多麼簡單,可對他來說,卻是那麼的難。
這是一個多麼卑微的要求啊。
好在這一次,總算不是一個人了。
可他卻要死了……
死的時候,戰深在,蘇俏在。
這是唯一一次有人關心、有人為了他而難受吧。
那種關懷感、讓他想要活下來,想要觸摸到光明。
可光全灑落在戰深寬大的脊背上,他的身體淹沒在黑暗的洞中。
他的臉、也被戰深所投下的陰影籠罩。
隻有旁邊有一絲落下的微光。
他竭力地伸手、伸啊伸、伸啊伸……
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還是沒有觸碰到那一縷光。
就那麼徹底地失去了氣息。
死在一片黑暗中。
至死、未見光明。
就連他死後,戰老夫人也在他跟前罵著、一堆人覺得他死有餘辜、罪孽深重活該。
死,原來也走不出黑暗啊。
他死後,戰深在陵墓裏,待了幾天幾夜。
蘇俏心髒也很難受。
不該是這樣。
戰爵出生時是也是一張白紙,可在那個家的導致下,漸漸染滿了黑暗。
一切、其實是可以扭轉的吧。
她感覺頭很沉很沉,在陵園裏睡了一覺。
這一覺,似乎睡了很久很久,睡過了漫長的時光。
再次睜開眼睛時,是小小的雜物間、泛黃的牆壁。
外麵、有老爺爺的聲音在喊著:
“賣糖葫蘆……糖葫蘆……”
蘇俏看著熟悉而陌生的環境,眉心頓時皺了皺。
這是江寧縣、鄭美玲分配到的房子。
是她從小到大、經常被關的雜物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