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章(1 / 3)

?第六章

天泰馥香穀的別墅,那樣透明的設計,三麵環在一青幽幽的小山穀裏,房前臨了人工湖,是時下流行的townhouse。

雪小禪看到學長的家時,居然一臉懷舊的表情,情不自禁地說:“這裏沒有多大變化啊,隻是房前的草坪沒有以前修剪得那麼整齊,栽培的花卉也少了。我記得以前,你家房前移栽了好多雲頂杜鵑,一到陽春三月,杜鵑花成片成片,開得好妖嬈!”

單艋聽得一愣,開房門的手勢緩了緩,他用多疑的眼睛瞪著她,“你來過我家?”

雪小禪笑而不語。

雲頂杜鵑,那是好久好久以前旺盛在他家花圃裏的一種花卉,是單媽媽的最愛,由單爸爸精心照料,那些杜鵑曾經絢爛過,如今事過境遷,無人照料的花卉開得稀稀落落,花瓣都打了蔫。

單艋並不想回憶太多的往事,既然她不說,他也就隱而不問。

打開房門,引領她進入一樓客廳,這大概是他頭一回帶了女孩子回家,心裏有種紛繁複雜的思緒。把房門鑰匙往茶幾上一扔,他往沙發上一躺,拿一條胳膊蒙了視線,把自個帶來的客人晾在一邊,不加理睬。

雪小禪也不見怪,擅自在客廳轉悠一圈,在玄關通往廚房的兩扇磨砂玻璃門外,聽到廚房裏頭隱約傳出奇怪的響聲。把門推開一條縫隙,她訝然發現廚房裏的冰箱門是開著的,一個黑乎乎、毛茸茸的小家夥趴在冰箱前。

在聽到推門聲時,小家夥把腦袋從儲凍倉裏縮回來,往門口一張望,雪小禪驚奇地呼出聲來:“好可愛的貓咪耶!”

貓?單艋猛然間想到什麼似的從沙發上一躍而起,旋風般衝入廚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掐住那隻黑貓的脖子,把它拎了起來,死死摟到懷裏,他打牙縫裏磨出低低的警告聲:“不準說話,不準做出奇怪的動作,不然有你好看的!”

這隻饞嘴的貓這會兒想說話也出不了聲,瞧,它的嘴巴裏正鼓囊囊地塞滿了從冰箱裏竊取的食物,這不嫌夠,它還叼著一根香腸!

“噫?它會吃香腸耶,真的好可愛!”

雪小禪上前摸摸它的小腦袋,咭咭發笑。

喜愛小動物是女孩的天性,這一刻,她美麗的臉上有著甜美純淨的笑容,愉悅的笑聲打破了先前籠在這個房間裏的僵凝氣氛。

單艋看著她那張如同回到童真時的笑臉,微微失神,記憶的某扇門被輕輕觸碰,恍惚間仿佛看到記憶深處一張模糊的笑靨與眼前這張笑臉重疊,心弦稍許撥動,腦海中的靈光卻一縱即逝,他依舊不得要領,恍然回神,才發現自己的手竟掬起了那朵笑靨。

雪小禪也有些發怔地望著學長,笑旋凝在嘴角,氣氛異常曖昧。

叼著香腸的貓瞅瞅這個瞄瞄那個,貓眼兒一眯,嘴角一咧,賊笑。

“咦?它的表情好奇怪!”雪小禪打破尷尬的氣氛,把話題繞回這隻貓咪身上,“它在笑嗎?天啦,它真的在笑!”

單艋幹笑,暗使一記“眼刀”殺向這隻不老實的賊貓,“貝比,你是不是餓壞了?不要扮鬼臉喔!明天我就去買條大鯉魚來,給你嚐個鮮怎麼樣?”他笑著哄它,眼睛裏卻快要噴出火來。這隻臭貓,還在擺奇怪的表情!

“主人”額外施恩,要給它嚐鮮鯉魚,它這才收斂了不少,一張貓臉也恢複正常。雪小禪勾著手指頭摸它下巴時,它扮了乖,眯細貓眼,翹起下巴,裝成很享受的樣子“喵喵”一叫,嘴裏的香腸卻打了滑,眼瞅著到嘴的美味就要掉地上去,它急得啥也不顧,貓爪一伸,穩穩地接了個正著,齜著胡子狠狠把香腸咬回嘴裏,尾巴得意地一翹。

瞪著這隻顯擺的貓,單艋心裏頭那個氣呀,隻想拿個火箭筒,一炮就把它轟到外星去!

雪小禪睜大了眼,驚奇地看著學長的寵物貓,掩不住吃驚的表情,“它好聰明耶!學長,我可以抱抱它嗎?”

不等“主人”回答,黑貓馬上張開前爪,兩粒賊貓眼溜在美眉****,恨不得馬上撲到美人懷抱。

它那副賊樣兒,單艋直瞅得牙癢癢,皮笑肉不笑地哼哼:“這家夥怕生,見了陌生人它就會溜得遠遠的,從你眼前自動消失!對不對,貝比?”

眼看“主人”把手伸向它嘴邊的香腸,黑貓機靈地逃竄出去,高高躍過兩人頭頂,後爪子往雪小禪背上使勁一踹,使壞地將她推向他,而後溜躥得沒了影。

雪小禪打個趔趄,撲撞在學長身上,結果兩個人都重心不穩,雙雙跌倒在地。

她的唇齒磕碰在他的唇上,緊密的貼壓令她確切觸摸到學長胸前兩坨軟而富有彈性的凸起,真實的一種認知,令她心生尷尬,無意間貼吻的唇如同被洪爐烙了一下,火辣辣的燙,羞臊難堪的紅暈燒到耳根,她慌忙彈跳起來,大大後退一步,低頭用手背不斷揩抹嘴唇,如同觸犯了某種禁忌,原本好強的她這會兒甚至不敢抬頭看學長一眼。

單艋緩緩坐起,看她一個勁在那裏揩抹嘴唇,心裏又不爽了。他走到她麵前,站定,伸出一根手指挑高她的下頜,大拇指刻意緩慢地擦過兩片櫻唇,感覺到她屏息的緊張與顫抖,他齜牙一笑,在她唇上落下一個惡作劇般的吻。

四片唇瓣輕輕一觸,分開,又狠狠碾到一起,一記狼吻掠奪般輾轉舔噬,唇齒間不斷地廝磨著、碰撞著,靈蛇般的舌尖在她嫩如花蕊的唇瓣上輕輕一滑,他的齒尖帶著懲戒報複意味咬一咬她的下唇,驀地鬆開。

“怎麼樣,還嫌我的唇髒嗎?夠膽你再擦一次看看!”

狼小子在她耳邊低笑,磁性的聲波震蕩在耳中,宛如電流躥來,直透腳底心,她微喘,長發拂在肩上,但是已經淩亂不堪,半睜的眼眸裏有一絲迷亂,半開的唇潤滿玫瑰香露般嬌豔誘人的光澤。

學長的吻,如罌粟的迷香搖曳在她心裏,令一種紛雜禁忌的情感越來越深地淪陷。

“學長……”

她顫聲喚著,矛盾而痛苦地閉上眼睛,一滴淚珠從眼角沁出,順著白皙的臉頰緩緩滑落。

“我的吻讓你這麼厭惡嗎?”

從不去體諒女孩心思的單艋看到她傷心落淚,誤會不可避免地產生了,他想到第一次吻她時挨的一記巴掌,便重重推了她一下,火大地走開了。

傻狼羔,“他”不懂得她的憂傷。

彈去淚珠,她走到玄關,看看悶不吭聲坐在客廳沙發上的學長,輕輕地說:“我走了。”

來到這裏就已經圓了她多年前的一個夢,留在這裏怕自己忍不住會哭。夢碎了,她醒了,是該離開了。

“喂,女人!”

單艋看她一瘸一瘸走路的樣兒,又煩悶地扒扒頭發,衝她勾一下手指頭,示意她走上前來。

她惴惴走近,他伸手一拽,她便跌入沙發,正急著想站起來,他的手已穩穩扣在她腳腕上,低叱:“別動,給我坐好!”

“嘶——”她皺著眉縮了一下腳。

“腫得跟饅頭似的,還穿高跟鞋?怕折了你的淑女氣質?”

單艋冷哼,狠狠摁一下那隻扭傷的腳踝,她痛得臉色發青也不哼聲,真搞不懂這個女人,前一刻還脆弱地掉了淚,這一刻又硬著骨頭不叫痛。

“大小姐,你縮著腳幹嗎?把它抬高點!”他凶巴巴地喝令。

她擰著眉瞅“他”,以前不曾抱怨學長沒有男人的風度,也不像柳蘇那麼溫柔體貼,隻著迷於狼小子的囂張狂傲,覺得這樣才夠男人味,不像時下校園裏隨處可見的那種乳臭未幹、說話柔聲細氣的奶油小生。況且,那時的她在家被父親寵,在學校被老師寵,被寵壞了的一個女孩執拗任性地渴望學長那種男人味的張狂與霸道,這有什麼錯呢?

可是如今,她知曉了學長的真實性別,就有些困惑了,即使如丁曉怡那麼率性魯莽的女孩也會有俏皮可愛的一麵,學長卻沒有丁點女孩子味,言語動作、思維心理完全是個男孩子的個性,這就是所謂的心理性別錯位嗎?大概是學長成長的環境、雙親特殊的嗜好造成了不可彌補的嚴重後果吧?

“我記得學長很久以前也一直穿著男孩子的衣服,你的父母一定很想要一個男孩吧?”她心中有太多猜疑困惑,卻隻是旁敲側擊,也曾聽過大千世界有這麼一群特殊的人,一直在努力尋求幸福,卻害怕世人的嘲笑鄙視,內心格外敏感脆弱。

她問得小心翼翼,他卻聽得一頭霧水,好半天腦筋才轉過彎來,再看看她那種困惑的眼神,他說不出的氣惱沮喪,“是男人難道還得去穿裙子?”他沒好氣地哼哼。

她的眼神卻由困惑轉變為憐憫,學長果然一直把自己看作男孩了,這種病態心理通常很難扭正吧?

揉散腳踝的淤血,單艋翻箱倒櫃地找了一瓶治療跌打腫傷的雲南白藥,往她腳上噴。

她坐在那裏看看略顯淩亂的客廳,忍不住問:“伯父伯母又去國外參與考古了嗎?”男孩子不會持家,難怪家裏頭亂糟糟的,心裏這麼想著,猛然間她又暗自驚心:怎麼連自己的思維都混淆了?學長如果是男孩子,她就不必這麼煩惱了。

單艋抬眼定定地瞅著她,“副會長,你什麼時候調查過學生的家庭背景了?”不然她怎麼知道他的父母是從事考古的?“你真的不記得了?”她有些失望有些落寞,“我曾經來過你家,見過伯父伯母,還有……”抬手往飾品櫥櫃一指,“我記得那裏麵以前擺放著幾片甲骨文,還有宋朝定窯瓜棱形龍首注壺,那是伯父最鍾愛的定瓷!”她知道他家的家底子挺厚的,祖輩是古董商人,有不少祖傳的寶物,單伯伯不但從事文物考古,也是收藏鑒賞界的名家。她在繆斯學府主修珠寶鑒定課目後,翻閱大量王侯陪葬品的鑒寶資料,才知單家收藏的定瓷價值連城!但,那麼重要的一件寶貝怎會不見了?

單艋疑惑地看著她,她來過他家?他怎麼沒印象?

“我看過學長描繪的園藝設計草圖,”她微微一笑,“裏頭有融入甲骨文的精髓哦,學長一定是受了伯父伯母的影響,在中國古文化的熏陶下才毅然選擇園藝設計係的吧?”

單艋心頭咯噔一跳,老校長猜不透的一個答案竟然被她談笑間揭曉,她對他究竟了解了多少?難道她不是一時興起抱著任性妄為的態度來掠奪新鮮男友的?難道真如她所說,是真的……愛上了他?

“伯父伯母身子骨還硬朗吧……”她沉浸在遙遠的記憶裏,口中滔滔不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