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劉全有這一代,俗稱的“弓背家族”已四散於全國各地。留在芽口村的隻有劉全有這一支了。改革開放初期,劉全有也曾被人請到黃淮市人民公園做過幾年花匠,不知怎的,突然就回來自己幹了。老劉這人偏瘦,微弓,深眼窩,耷眉,一臉的古銅,陽光在血管裏沉澱成一絲絲的紅斑,皺紋裏有風霜染就的溝壑,加上腰裏常年掛一條擦汗的白毛巾,走路默默的,看上去就像是一行走的老樹樁。他平時也不大與人來往,曾被村裏人習慣性地稱為“弓背劉”。多年後,當他被市裏冊封為“園藝大師”的時候,就沒人再敢這麼叫了。熟悉他的人,都叫他另一個綽號“鐵手”或“鐵手師傅”。
老劉的手的確跟別人的不一樣,老劉的手是有神性的。老劉抓一把土,在手裏捏捏,就知道它是重壤、輕壤或是中壤。“文革”後期,老劉有一段時間偷偷地去給外地一家公園搞鬆柏造型,那雙手常年與鬆刺、柏刺打交道,練就了一雙紮不透的鐵掌。特別是他的兩個大拇指,竟長出了“肉猴”,“肉猴”割了一茬又一茬,後來就成了可以當工具使的“肉釘”了。再後來他成了有名的植梅人,有了自己的梅園,常年跟古樹樁和鐵絲打交道,手上的皮脫了一層又一層,指頭肚上的老繭已厚到了刀都割不破的程度。土與血、鐵與血、梅樁與血已親為一家。據說,哪株花快要死的時候,抹一點老劉手上的血,那花興許就活了。當然,這都是傳聞。
劉全有被冊封為“園藝大師”後,在社會上傳得最廣的還是他那盆梅花。這株臘梅一直是花匠老劉的心肝寶貝。
這是一株古樁梅花。古樁是從四川大巴山深處挖出來的,至少有三百年以上的曆史,種子是從浙江天目山采擷後優選的野生質源,經東西雜交嫁接,爾後精心培育。這期間死了三回,又活了回來。那年冬天,窗外寒風凜冽,瑞雪紛紛,它突然就開花了,黃燦燦的,臘色如染,晶瑩剔透,似倒掛的金鍾,奇香無比。在這棵三百年的古樁上,首開的這第一朵梅花,著實惹人憐愛,老劉眼裏的老淚突嚕就下來了。於是老劉給它起了個名字,叫“化蝶”。
花匠老劉在這株梅樹上花了十八年的心血。十八年是一個漫長的過程,在老劉眼裏,這就是他的“孩子”,他看著它一天天長大。一直養到了十八年頭上,這才成了一株名為“化蝶”、形似“倒掛金鍾”、被人稱為“中華梅王”的極品。
在一個時期裏,最讓花匠老劉感到驕傲的,並不是他的梅花,而是他的兒子。他那個小名叫“爬叉”,大名叫劉金鼎(小時叫劉金定,上學後他自己更名為劉金鼎)的兒子,很是爭氣,大學畢業後,從副鄉長一路升上去,後來當官當到了黃淮市的常務副市長。還有人說,馬上就是市長了……一度,梅陵全縣人民都奔走相告:花匠老劉的兒子,當大官了!
這時候,人們再介紹老劉,就說:這是劉大師。或說:這是市長他爹!
到了劉全有這一代,俗稱的“弓背家族”已四散於全國各地。留在芽口村的隻有劉全有這一支了。改革開放初期,劉全有也曾被人請到黃淮市人民公園做過幾年花匠,不知怎的,突然就回來自己幹了。老劉這人偏瘦,微弓,深眼窩,耷眉,一臉的古銅,陽光在血管裏沉澱成一絲絲的紅斑,皺紋裏有風霜染就的溝壑,加上腰裏常年掛一條擦汗的白毛巾,走路默默的,看上去就像是一行走的老樹樁。他平時也不大與人來往,曾被村裏人習慣性地稱為“弓背劉”。多年後,當他被市裏冊封為“園藝大師”的時候,就沒人再敢這麼叫了。熟悉他的人,都叫他另一個綽號“鐵手”或“鐵手師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