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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了晚飯,看了一會兒《新聞聯播》,李德林就斜靠在沙發上看文件。就這麼看著看著,他身子往下一出溜兒,睡著了。其實他並沒有睡死,他隻是把眼閉上了……這是他準備“分居”的前奏,以前就是這樣。這就是說,他不打算回房間跟徐亞男一個床睡了。

開始的時候,徐亞男隻是在客廳裏走來走去,一會兒拿點這,一會兒又拿點那,動靜很大,希望能引起他的注意。可他腦袋昏昏的,蒙蒙矓矓的,已有些睡意了。後來,徐亞男從臥室裏拿了一床毛毯蓋在了他身上,仍是希望引起他的注意,可他紋絲不動。

到了半夜時分,徐亞男穿著真絲睡衣從臥室裏走出來,走到他跟前,解開他的皮帶扣,動作很大地去掏他的褲襠……這時候李德林迷迷糊糊的,猛一下驚醒,說:“你幹什麼?”徐亞男一邊掏著一邊說:“‘鳥’哪,飛了?”李德林驚慌失措地坐起身,說:“啥……你幹啥?”徐亞男抓著他的下身,仍不鬆手,說:“我找‘鳥’。咦,咋軟哧拉乎的。飛哪了?打野食去了?”

李德林用手推了她一下:“胡說。”

徐亞男拽著他說:“你起來,你給我起來。”

李德林說:“幹啥?都下半夜了。”

徐亞男說:“幹啥?你說幹啥?該交‘公糧’了。”

李德林沒好氣地說:“睡去吧。我累了,沒心情。”

徐亞男說:“你沒有,我有。起來。”

李德林說:“這樣,這樣吧。你坐下,咱好好談談。”

徐亞男說:“‘公糧’你多長時間沒交了?說吧,你是不是在外頭賣‘餘糧’了?談啥談,要談咱被窩裏談去。”

李德林說:“彩呀,坐,你坐。咱好長時間沒交心了。你坐下,咱交交心。”

徐亞男早就把名字改了,她最討厭有人叫她“彩”。她都這樣了,還能讓人“踩”麼?她怔了一下,大怒:“交啥心?一個大活人都交給你了,還想咋?!你想尻就尻,想日就日。想尻了還得讓人喊出來,這會兒不想尻了,就撂一邊了……你啥人哪?”

李德林一下子目瞪口呆,說:“你……你……怎麼……”

徐亞男急不擇口,說:“咋,你在外邊打野食,吃飽喝足了。偷存私房錢不說,回家來連‘公糧’也不交了。把你爹叫起來,讓他評評理!”

一聽這話,李德林白了她一眼,勃然大怒:“怎麼?我爹死了,你還要把他老人家從墳裏拉出來麼?!”

一提起父親,李德林心裏就隱隱作痛。父親已經走了,父親是去年冬天走的。自從徐亞男生了孩子後,父親的身體狀況每況愈下,漸漸就不招徐亞男待見了。老人喜歡孫子,抱出去摔了一跤,孩子臉上蹭破了一點油皮。從此之後,徐亞男碰都不讓他碰了。每每還用小話刺激他,動不動就說:“老木坷嚓眼的,別再摔了孩子,一邊去。”家裏有很多進口奶粉,一桶一桶地堆著,本是讓老人和孩子一塊喝的,可徐亞男卻把奶粉藏起來了,隻讓孩子喝。有兩次,李德林下班回來早一些,就見老人在院子外邊呆呆地坐著,像個傻子似的。李德林問:“爹,你怎麼在這兒坐著呢?”老人也沒說什麼。老人說:“我曬曬,曬曬蟲兒不打。”李德林把他扶起來,說:“回屋吧,天都黑了。”後來,父親突然提出來要回鄉下,李德林勸了很多次,都沒勸住,他執意要走。父親回鄉不到半年時間,突然就去世了。父親一直到去世,都沒說過徐亞男一句壞話。可後來,李德林聽人說,隻要李德林一出門,徐亞男就把老人趕到門外去了,美其名曰:“曬曬蟲兒不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