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之後發現你是個很迷糊的人,說著話,中途不是靠在我肩膀睡著就是看著我忘了下句要說什麼……
以前你最愛帶我去西橋路街口那家咖啡廳,你說那家的味道好。其實我知道,是因為那家人少,你嫌我太招人注意了……”
賓客中發出輕笑聲,連單手被左駿握著的簡綠也哭著笑了,左駿一張張說著,聽到妻子笑著說他“臭美”。
左駿沒笑,眼睛盯著屏幕上剩下的六個點。
“……過去的七年裏,你和兒子的生命裏沒有我,在你生活最艱難窘迫的時候,我在尋歡作樂,兀自沉溺在自以為是的悲傷裏……簡綠小姐,謝謝你願意把你下半生交給我去贖罪,讓我有那個機會有那個權利給你幸福……”
在人們兀自沉浸在屏幕上那六個點時,在男主角帶點悲情卻感人至深的表白中,場地的白光束已經集中到單膝跪地的左駿身上。
話題裏的聲音不易察覺地變了調子,他的眼中也是亮亮的。
新娘簡綠早就泣不成聲,接過伴娘遞來的紙巾,擦了好幾次,最終才控製住情緒,慢慢伸手,捧住了左駿的臉。
“我的幸福一直隻有你能給的。”
這不是一場中式的婚禮,因為新娘幾次換裝沒一套中式旗袍——左駿不愛她穿旗袍。
這也不是一場嚴格意義的西式婚禮,因為和霍炎東那次比,除了婚紗外,婚禮現場少了牧師。
就像簡綠說的,左駿一直深信,無論是中式還是西式,他們都會一直幸福的。
作為自始至終的旁觀者,溫昕深切感受著他們的幸福,但是這種暖洋洋的幸福到了婚禮結束時,也隨著厲銘辰收到的一個短信而正式宣布告終。
短信是張嬸的女兒發來的,內容如下:
厲大哥,我媽說你之前來過我家,溫家全家都是我們的恩人,如果一點交代都沒有就這麼離開,我們心裏實在會過意不去。
你之前的懷疑是對的,我們把毛毛帶走了,不會再回來了。
自從毛毛來了我家,我們家從沒這麼和諧和幸福過,我和老公都希望這份幸福能一直延續下去。但你們是毛毛的“親人”,在“親人”身邊,我們的幸福太不踏實了。
所以我們走了,我媽家的房子已經賣掉,來我們這裏一起住了。
請你們不要找我們。
我們會對毛毛好,比親生的還好。放心。
另:替我和溫大哥說句,對不起,謝謝。
厲銘辰本來沒打算和溫昕說,可剛好坐在他身邊的溫昕察覺出他的不對勁,拿過手機,看了。
“上次你就察覺了,是不是,少校?”溫昕平靜地問,卻自問自答,“其實我也想到了。”
她抬頭看見厲銘辰擔心的樣子,笑笑,輕拍了下他的手,“我沒事,張家這麼做說明他們重視毛毛,那孩子應該會幸福吧,我隻是擔心哥。”
溫昕垂頭,再抬起,看看四周早各自離席敬酒的客人們,小聲對厲銘辰說:“陪我去看哥吧。”
“好。”少校點頭。
在水果的督促下,溫嶺和劉冬在一起的複健做得很好,溫嶺雖然依靠輪椅多年,好在這些年都一直有運動量,醫生說,再加強下腿部力量,他就可能配假肢了。
溫昕被厲銘辰扶著,先後和兩個侍者打聽了溫嶺的位置。
溫嶺情況特殊,看到的人一般都記得。第二個侍者指指男洗手間那邊,“剛剛在那邊看到了。”
可是厲銘辰進去卻沒找到溫嶺。“大概是回去了吧。”他拍拍溫昕,扶著她就要往回走。就在這時,洗手間旁邊一個岔路走廊裏,突然傳來一個女聲。
“我喜歡的人就是你啊!”
讓溫昕意外,那聲音竟是左柚的。
溫昕心突突跳了兩下,借著少校的手勁兒,快步走到走廊口。
更讓她意想不到的是,左柚正低頭吻著輪椅裏的溫嶺。
溫昕腳下晃了晃。
可越是熱鬧出錯的時候,就越是容易出狀況,溫昕腦袋正嗡嗡響的時候,從女洗手間出來的嚴美看到兒子媳婦站在那兒發呆,走了過來,“你們看什麼……呢……”
火星親吻了地球,結果會怎樣,連地球自己都不知道?
生女兒的媽媽從他們寶寶降生的那一刻開始,心裏都會不由自主地出現一句話——自己的小棉襖來了。
女兒是媽媽的貼心小棉襖,屬於嚴美的小棉襖雖然在開始幾年裏並沒有貼身穿在身上,可這並沒影響女兒回到母親身邊之後她對柚子的愛護之心。
厲銘辰性子隨他爸爸,獨立不說,一旦有了主意那是十頭牛都拉不回來,所以在她改嫁這件事上,對於兒子的態度,她從沒有過多指望。至於之後厲少校娶了溫昕而帶來的一係列微妙的結果,嚴媽媽隻能心懷感激微笑著接受。
可現在要她眼睜睜看著自家寶貝低頭親著一個“不完整人”時,嚴媽媽的情緒狀態無論如何也和淡定兩字隔了十萬八千裏。
溫昕還沒大緩過神就聽到嚴美的聲音,一回頭不要緊,她看到逐漸反應過來的婆婆眼睛正越來越紅,不大的手掌緊緊攥著拳頭,那樣子活像下一秒就會衝上去把大哥撕碎了,再把女兒救回來塞進自己翅膀底下似的。
溫昕手心發涼,眼睜睜看著嚴美氣急敗壞地從自己麵前走過去,在她喊出第一聲左柚名字時,溫昕腳下一軟……
左家長子大婚,規模稱不上空前,但絕對是絕後的。你見過哪家新人婚禮結束後不是洞房或蜜月,而是直奔醫院的。
C市最大的婦嬰專科醫院裏,溫昕躺在左家早給她預訂好的高級病房裏,心裏忐忑得很。她周圍一圈長幼不同的白大褂圍著她上上下下查了一圈,又拿著片子討論了半天,這才對站在一旁直緊張的嚴美說:“孕婦應該隻是受到驚嚇,目前從B超看胎兒一切正常。注意保持情緒的平穩,避免受到刺激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