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萬一讓他們給跑了……”
“跑了就跑了吧，”孟蘇臣似乎一點也不擔心，他說道：“我明天就發通緝令下去。你聽好，我越來越覺得此事也許比我們想象的要複雜得多，裏麵可能藏著個金娃娃，也可能是顆雷。你不要著急，著急的事有著急的人去做——我這就派鄒文長帶人去南京。不管真假，我覺得他們選擇南京必有道理。”
“那我做什麼？”
“按部就班，調查鄔震雷的案子，這案子很有可能跟燕南菲案同屬一個，”孟蘇臣顯得胸有成竹，說話的語氣也相當自信，他吩咐道：“不要怕步履緩慢，穩當一點安步當車，總會到達目的地。如今的局麵，我就怕快牛破車。對了，西都來的那小子，現在有什麼動作沒？”
“他叫了魔都水警，幫忙登上了一艘遊艇，”此事辜智川本來就要向孟蘇臣報道，既然問起，也就順理成章講了出來，他說：“那是華文舟大哥的遊艇‘玉衡星’，我估計他也是尋不到人，瞎貓亂撞，到處碰運氣。”
“不要估計，”孟蘇臣打斷了他，他一直覺得辜智川最大的毛病就是喜歡輕易下結論，這是一個很大的問題，必須要讓他有所重視，他說道：“幹我們這行最怕的是什麼？是在還沒有掌握足夠的信息之前就搶先去假設，去估計，這樣很不好，容易把錯誤先入為主。你聽著，派雙眼睛——不，別人我不放心，你親自去把他給盯緊了。這小子不回西都而是去了上海，本身就已經說明了一些問題，他或許掌握著什麼關鍵性的秘密。”
“您的意思是？”
“現在的情況，如果說華文舟是紙鳶，他就是那條引線，”孟蘇臣掌握了一些線索，頗有底氣地道：“不妨告訴你一個消息，那小子離開我們重案大樓，在路邊等候網約車的時候打了一個電話，路過的便衣小吳聽他提到了‘玉衡星’三個字。換句話說，他不是瞎撞，而是有的放矢。嘿，老趙用人不拘一格，我倒是很佩服他的勇氣。”
“明白了，”辜智川在心中一默，頓時也覺得抓住了事情的要害，向孟蘇臣保證道：“我一定不會讓他離開我的視線一百米。”
“很好，”孟蘇臣鼓勵道：“認真去做，我送你兩句毛主席的詩：‘看萬山紅遍，層林盡染，漫江碧透，百舸爭流。魚翔淺底，萬類霜天競自由’。有的人說這是在寫景，就算是寫景吧，你好好揣摩揣摩，揣摩透了，一定受益匪淺。就這樣，一有情況隨時給我來電話，記住，不要打我這個號碼，換我的私人號，那樣講話方便一些。”
掛上電話，辜智川把那兩句詩反複默誦了幾遍，卻沒有品出什麼味道來，不禁苦笑著搖了搖頭。
3
“您好，55元。”
高速收費員甜甜的嗓音驚醒了董小妮，她睜開眼睛一看，已身在高速出口，不由伸了伸身子，問道：“這麼快就到了？”
華文舟收好零錢和票據，搖上車窗，這才說道：“的確是好快，不過還沒有到達南京，這裏是無錫。”他跟董小妮聊了半天，董小妮很不喜歡他的港音，硬生生把他的發音改了不少。
“無錫？”董小妮瞪大了眼睛，問道：“我們來無錫做什麼？”
“有車跟蹤我們，”華文舟語氣頗為鎮定，這與他所講述的內容出入甚大，他說道：“十分之驚險。我壓住速度突然轉彎從網格拐進了甬道，跟蹤的車來不及反應，從我旁邊衝了過去。我們暫時安全啦。”
到底什麼情況？董小妮有些不信，她清晰記得身後並沒有車輛跟蹤。華文舟解釋說那是一輛黑色的轎車，沒有開燈，始終距離他們的車數十米。他是在一段沒有隔離帶的路上，因為對向行駛大車的車燈，才從後視鏡發現了陰森森的尾隨者。現在怎麼辦？董小妮有些害怕起來。這如影隨形的壓力，看起來有些超出了她的心理預期。
“我們現在返回高速公路，”華文舟卷著舌頭說道：“往蘇州方向走，徹底擺脫了他們再講下一步打算。”
“現在已經11點了，”董小妮看了看儀表盤，憂心忡忡地道：“今天恐怕很難趕到南京了。你剛才說什麼，去蘇州？也好，我大學時的閨蜜就在蘇州，有自己的房子，我們可以去她那裏借宿一晚。”
不要給不相幹的人找麻煩，華文舟堅決不同意她的提議，他說無論如何也要趕到南京，隻有去自家的酒店，他才能睡得安心。休息不好，明天很難繼續行動。董小妮說我正是擔心你沒有足夠的體力能夠支撐到南京。
“你會不會開車？”華文舟沒有接話，但用提問認可了女伴的說法，他問道：“假如你能開車，尋個機會，我們換一換手。”
也隻好如此了，董小妮笑著說她挺害怕導航的，經常搞不清楚是右側第二個路口左拐進輔路是什麼意思。華文舟說沒有關係，高速上不會走錯，下了高速就叫醒他。話音未落，突然，左後方殺出一輛路虎極光，猛地一方向盤甩過，眼看就要將他逼停，華文舟反應極速，立刻踩死刹車，順勢調頭。這是在無錫的太湖大道上，中間有綠化帶將雙向車道隔開，華文舟此舉，等於是在由西往東的單側逆行，他也顧不上這麼多，接連同兩輛小車擦身而過，其中一輛隻差了零點零五公分就會頭碰頭撞上，董小妮驚得花容失色，失聲大叫起來。衝出兩公裏，華文舟才在十字路口駛回正常車道。路虎極光一擊不中，既然暴露，也不再藏掖，十分果斷，也是迅速調頭追了上來。
董小妮好容易冷靜了一點，急吼吼地問怎麼還有人在跟蹤，你不是都已經甩掉了嗎？華文舟說雙保險很正常，這是跟蹤常用的手段。董小妮問，他們能找到我們，會不會是你家族秘密基地裏的誰出賣了？華文舟說絕不可能，那些人都是我爺爺我爸爸使了多年的心腹，無論如何不會出賣自己。問題出在哪裏？華文舟一時半會兒也想不出答案。那就先不想吧，當務之急，得盡快甩掉追蹤者。還上高速公路嗎？董小妮緊張地問。華文舟沉默不答，眼看路虎極光氣勢洶洶就要撲到，他又是猛打一盤，在路口180度再次調頭，回到進城車道。